小时候(22)

后面的老师笑的前伏后仰。我回过神,抬头看陆西,他轻轻地对我摇摇头。我知道,我又把事情给搞砸了。唉,无知固然可笑,卖弄更是人嫌狗憎。音乐老师的脸红了白白了红,我旁边不厚道的同桌还饶有兴趣地数她的脸红了几次又白了几次。公开课被我彻底搞砸了,音乐老师的“优秀青年教师”这只大肥鸭被我赶跑了,她恨我,也是应该。

何况我还继续跟她“作对”呢。加上这个引号是因为,我发誓,我真不是存心要跟她作对的。三年级第二学期,音乐书上开始有乐器部分,有口琴和竖笛两种选择。老师让我们自己选学习哪一种。当时有一部电视剧叫《布尔什维克兄弟》,里面最小的兄弟米克吹了一口好口琴。那音乐一起来,静谧而宁静的忧伤便弥漫成河流,在我心间缓缓流淌。少女情怀总是诗,我同我的智齿一道,提前了数个春秋进入为求新赋强说愁的年华。只是我的智齿只是在我九岁那年微微冒了一个小角,然后就停滞不长:我的惆怅却弥漫了好几年的时光。

老师问我选择竖笛还是口琴的时候,我当然说口琴。可莫名其妙的是,老师就据此认定我是有意跟她作对。为什么大家都选择竖笛,你偏偏要学口琴?我有点不想跟她讲话,我又不是大家,我怎么知道大家想学什么;就算我知道大家想学什么,你不是问我的选择吗,我又为什么非要作出同样的选择。不欢而散,我有点自暴自弃,又有点破罐子破摔。不学了,又没想过靠这一口混饭吃,什么破竖笛,我也不稀罕了。

至此,我跟音乐老师完全势同水火。

第8章

音乐课照例是站着上。我看着窗外花开花落,几度荣枯。想到“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想到“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只觉得满心的惆怅。还是宋人的句子好,“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那时侯我没日没夜通宵达旦地看书,但凡被我瞄见的书,我都会想方设法弄到手。图书馆的书对当时的我来说还挺多,可惜对我们开放的却只有很少的一部分。管理图书馆的老师动不动就生病,所以连开放时间都是断断续续。我喜欢看一切情节新奇好玩的书,我借了一本接一本的推理小说和科幻故事。我幻想有外星人,它遇见我,好象神灯遇见阿拉丁,可以实现我三个愿望。第一个愿望就是让我的眼睛变的明亮。因为躲在被窝里看小说,那时侯我坐在教室的后面已经看不清黑板上的字了。

我不敢让爸妈知道,我怕他们发现我背着他们看小说的秘密。我装作若无其事,老师在黑板上抄作业的时候,我就抄我同桌的题目,边抄边填上答案。等到老师抄完题目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本子给我同桌抄答案。学校每年要体检啊,成绩报告单上身体指标栏上的数字泄露我的秘密时已经为时晚矣。六年级的我早早戴上了眼镜。妈妈从来没有这么生气,她气我闷声不吭阴阳怪气,更气我不晓得好好爱护自己的身体。年幼的我还不了解近视的痛苦,妈妈的手打下来的时候,我没哭也没叫。

我开始变的不耐烦,我不喜欢跟我的同学说话,我总是嫌她们幼稚。我独来独往,对每一个人礼貌而生疏地微笑,保持着淡淡的距离。我以为这样的自己很神秘很有意境,想起来也不过是自以为是的可笑。不过,表面的客套还是要维系。我依然是班上人缘最好的女生之一,因为我不习惯开口拒绝别人的请求。

陆西有时候静静地看我,他的眼神很忧伤。我不喜欢忧伤的陆西,这样子的他会提醒我,我也不快乐。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们都在准备数学奥赛,获奖了又怎样,我不知道。只是大家都一门心思地钻研奥赛题,太离群了终究不好。

我成绩虽然不错,却不是老师眼里的种子选手。因为我最擅长的是中等难度的题型。这样的孩子升学考试是块宝,竞赛也就是分母的料了。陆西是老师押宝的对象,那段时间,他每天都忙忙碌碌。越大越生疏,加上六年级时我们没有分在同一个班,什么时候起,我们成了点头之交。而院子里,猫猫和狗狗依旧玩的热闹。

彼时我还有另一项任务,当免费老师。老师在班级推行“帮学小组”,就是所谓的“好生带差生”。分配给我的学生坐在我座位的斜后方,他画了一手绝妙的漫画。常常是老师在讲台上传道授业解惑,他在下面画出一幅幅妙趣横生的漫画,让我同桌传给我看。我抿嘴偷偷地乐,这小子画功了得,而我从三年级选择参加作文竞赛起,就再也不碰画笔。有时候我看一眼就让同桌传回去,有时候遇上我心情好的日子我会在边上写一段评论“线条不够流畅,人物表情太生硬”云云。下课以后,我把话递给他会敲他的桌子,墨骏,上课好好听讲,下次考试你要敢掉名次砸我的招牌,我剥了你的皮!他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线,鼻子皱皱的样子很好玩。可惜那时侯不流行他那壶茶,搁现在也是款引发女生尖叫的帅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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