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不堪剪(26)

初夏有些不好意思,她委实受之有愧。人是她介绍的没错,可她也只是随口跟学工处的同事打了声招呼,自己早就忘了这回事,想不到最后功劳反倒算到了她的头上,真是天上掉馅饼砸人,挡都挡不住。她含含糊糊地说“应该的”,身子不自在的很。霍!到底不能跟青春少女比身材,明明是同样的身量,人家明显腰身要比自己小上半个尺码,这裙子,有点儿紧。

沈诺领着申弘毅去书房谈心了,丢下她一个人在客厅里被老老少少三个女人X线扫描。换衣服的时候,初夏已经试图解释过一切都是误会,他们前来的目的是为了她的家教老师申弘毅。不过因为顾及着申弘毅的自尊心,初夏没有说他们找申弘毅的理由。如此含混不已企图一笔带过的解释听在一心好奇自己那个鲜有绯闻的表哥究竟会找一个怎样的女朋友的少女眼中,大学教师的言论明显就是掩饰,掩饰的定然就是事实。

初夏无语,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日月可鉴,她是真的跟沈先生没有半点奸情。

这厢沈姨母已经详细地盘问了她的工作以及生活情况,前妇联主任问话相当有水平,连初夏这个专做学生思想工作的大学辅导员都招架不住,一五一十全兜了底。她在心中垂泪,凭什么,凭什么她要这样老实听话,就跟对着班主任的小学生一样。天地良心,站在讲台上执教鞭的人明明是她自己。

为了防止情况向更加不可逆转的方向发展,初夏按捺住了自己进厨房一展身手补救自己不堪形象的冲动。其实初夏很喜欢做饭,尤其是做饭给一家人吃,只是除了去舅舅家时,平常独居的她根本就没有这种机会享受这种烟熏火燎中特有的幸福。

晚餐很丰盛,七个盏八个碟摆了满满一桌子,有尖椒牛柳、翡翠菜心、毛豆米炒雪菜、千张结烧排骨,三鲜汤,都是初夏爱吃的菜。沈姨母喜滋滋地招呼客人:“来来来,快吃,多吃点儿。初夏,我可是特地打电话问的你舅妈,这几道都是你爱吃的菜。”

初夏绝望了,看来这下子是跳进黄河都说不清楚了。她突然间很后悔昨天答应舅妈下星期回去。

不知道沈诺究竟跟申弘毅在书房说了什么,出来以后,申弘毅就一直沉默不语。初夏有些担心,偷偷盘问沈诺,后者却只是笑,问急了,才丢下一句:“放心,有我呢。”

餐桌上申弘毅先是闷头吃菜,沈姨母给他挟的菜也全部吃掉了。吃了一半的时候,他突然伸手给自己倒了杯酒(因为他还是学生,虽然已经是成年人,沈姨母并没有勉强要他喝酒,给他的杯子是用来装饮料的)。

“沈大哥,我敬你一杯,谢谢你!我先干为敬。”

沈诺微微一笑,因为要开车,拿茶水代了酒,举杯迎上去,一饮而尽。

饭桌上的人皆是诧异,不明白这究竟唱的是哪一出。

更诡异的事情在后头。沈诺开车送他们回去时,出了小区门,申弘毅主动开口要求去买一款手机。理由是,没有手机不方便。

“老师,我不会挑手机,能不能麻烦你帮下忙?楼妈妈今天给我发了这个月的工资。”

幸而夜色已深,黑暗掩饰住了所有的惊讶和狐疑,初夏咽了咽唾沫,开口道:“如果你只是想拿手机当通讯工具的话,选一个简单实用的就行了,功能没必要太多。”她笑,“按照老师用手机的经验,很多功能到换手机的时候我都从来没有使用过。”

剪着平头的大男孩在前面认真地听取导购小姐讲解时,初夏转身问沈诺:“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怎么一下子逆转成这样?”

沈诺摇头,一本正经:“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秘密,不能说给你听。”

她有些微嗔:“哼!当心矫枉过正,过犹不及!”

手机卖场里灯光是炫目的白,他的眉眼被冲淡了,有些模糊不清。初夏只能听见他含着笑的声音:“我说了,放心,有我呢。”

回望灯如花

车子拐进小区大门时,初夏忽然开了口:“真是不好意思,每次见了你就得麻烦你,改天请沈先生吃饭。”

沈诺双手盖在眼睛上作出告饶的动作,龇牙咧嘴的像是苦闷之极:“我都忍了一天了,怎么又倒退回沈先生了,好不容易才进化为直呼其名的啊。”

初夏忍俊不禁,想不到他挺大的一男人,居然也有这样孩子气的一面,笑着点头:“那好,沈诺,我先上去了,路上开车小心。”

回到家才突然觉得一室清冷,清冷的让她忍不住幻想能够有谁给自己一个温暖的拥抱。幸而台灯是她最喜欢的微橘色,温暖的光圈在摊开的《张爱玲文集》上压过一条漂亮的弧线,快下雨的晚上,月亮周围也隐了一圈昏黄的晕,而远处的车声在这样的夜晚就格外的清晰,汽车一啸而过,留下了长长的闷闷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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