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不堪剪(60)

坐在后座上,白露费力地跟初夏解释她留下孩子的动机:“你说奇怪吧,初夏,我平常真没有多喜欢孩子,你叫我去福利院帮忙我都是能逃则逃。可就是奇怪了,我肚子里的这么个小东西,才这样一点点大,我就觉得舍不得,一想到它要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我就觉得受不了。我怎么都没有办法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且医生也说了,我发烧时挂的那个水也未必会导致胎儿畸形。”

吃火锅的时候,酣战过半,白露突然开口:“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吐了,我终于有传说中的早孕反应了。”初夏看着她面前那一堆骨头残渣叹气:“白小姐,你已经吃了一整盘涮羊肉,一份蛋饺,一碟午餐肉,四个水滚蛋,三只鸡翅,两条昂刺鱼,还有一盘子年糕也是你吃了大半。正常人到你这份上也早该吐了。”

送沈诺下楼,初夏纠结良久,终于在他准备上车时才声若蚊吟地道歉:“对不起,我今天态度不好,不该迁怒于你,无论白露做出怎样的决定,那都是她自己做出的决定,我都应该尊重。”

他还是微笑的模样,落日的余晖,橘红色的,带着被虚化的梦幻般的美好,温柔地投在他身上。今天的他,看上去跟平常似乎有一些不一样,似乎有一种轻柔的情愫,在他的眼角眉梢流转,初夏蓦的有些心慌。

他笃定地笑,伸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语气温柔:“其实,你偶尔发点儿小脾气的模样还是很可爱的。”

她的脸突的红了,不知道是因为他不置褒贬的评价还是因为他亲昵的举动。

沈诺叹了口气:“初夏,去换衣服吧,我请求你跟我一起参加晚宴。”

过年的时候,舅妈给她请老裁缝定制了两身小礼服。她那时还笑舅妈白白浪费银子,她这样的宅女,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社交可言。想不到,在这一年结束之前,小礼服居然有了见天日的机会。白露在她身前身后转了几转,赞叹:“真不错,都吃完火锅了,居然还没有肚腩。试试我的珍珠别针吧,百搭。”

送她出门,白露还笑嘻嘻地挥手:“记得给我带夜宵,我要吃奇芳阁的鸡丝浇面和鸭油酥烧饼,鸡丝要多,烧饼要刚出锅,要撒一层厚芝麻。”

初夏惊悚:“姐姐,你还吃啊你,你这一晚上都吃下去一座山了。”

她振振有词:“你懂个屁,这年头,除了孕妇,只要是个女人,吃顿饱饭都是罪大恶极!”

沈诺在楼下等,看她穿着粉色的改良旗袍,搭配上黑色的披肩,婷婷娜娜地走下来,倚着车门笑:“倒真有《花样年华》的味道了。”

初夏垂首笑,长长的睫毛弯弯翘翘像小扇子,梨涡清浅:“这可不敢当,张曼玉可是我心里的女神。”

他轻轻在她颊上印了个吻,闷闷地笑:“你也是我心中的女神。”

宅子是明清时代留下的大宅,难得保存的好,修葺增补的地方也巧妙,古香古色,不带半点儿突兀的不协调感。庭中古木森然,秋尽江南草未凋,依旧浓荫如盖,假山间流水潺湲,当真有庭院深深深几许的意味。大门外早有穿着制服的男子等着。看了请帖,便引客人往里头走。初夏看着递到侍者手里大红的印着烫金喜字的请帖,歪着头打趣沈诺:“该不会是前女友大婚,拉我来壮声势吧。”

沈诺摇头,煞有介事:“跟我有关系的是新郎。”

她认真地点头:“早就看出来了,我都被男情敌抓出过几道血痕了。”

他神情尴尬,清咳两声,带着点告饶的意味:“咱能不提这事儿吗,你的记性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好。”

她似笑非笑地睨他,眼波流转,别有一番妩媚风流。

沈诺低叫,不得了了,今天不应该带你出门,真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她轻轻伸手掐他的胳膊,迎面走来的男子对他们笑:“沈诺,终于舍得来了,弟媳妇真是漂亮,比上次见面更加漂亮,你可得看紧了哦。”

初夏心中暗暗地惊,眼前这个新郎打扮的男子倒真是沈诺的旧识,她也有过一面之缘的赵子安,赵董。

沈诺笑着跟他握手:“恭喜,子安兄,真是双喜临门啊。”

赵子安只是笑,然而初夏却并不觉得他眼中有多少高兴的意味。或许这世上的大多数人,尤其是站在高处的人,都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他们的笑脸只是单纯的面部表情,与高兴不高兴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弟妹这般看着我,美人当前,却是朋友之妻,愚兄倒是不知所措了。”赵子安注意到了初夏暗暗打量他的眼神,目光落到了她身上。

初夏顿时觉得呼吸不顺畅起来,他明明是对着她笑的,她却浑身都觉得不自在,像是被人扼住咽喉一样。初夏暗忖,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她不明白,为什么Rose会招惹上男人,而且是这样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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