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不堪剪(62)

沈诺动了动眼皮,笑着贴她的身边坐下:“那就不怎么办,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转头对着她摇头,“今天真不该带你来,本来我们应当去好好约会的。”

她知道他说的是甜言蜜语,而甜言蜜语十之八九是假话,剩下的那一两句就是玩笑话。赵家跟李家联姻这样的大事,怕是全市有点儿脸面的都挤破了脑袋想来争一杯喜酒。他手里握着请帖,岂有不出席的道理。这样的场合,他带自己来,她应当是欣慰的才对。

初夏俯下头,忽然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浅笑:“那就请沈先生看紧点儿我吧,免得我被人给劫走了。”

他拥着她,浅浅深深地吻,带着自己都惊讶的怜惜与眷念。爱情的产生,往往没有踪迹可循,倘若扪心自问,恐怕连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吧,那些过往的温暖,早已融入为一种理所当然的习惯。

那天的婚宴,热闹而乏味,所有的人脸上都带着无懈可击的完美面具,用事先安排练过无数次一般的声音动作姿态表情来来往往说说笑笑,仿佛每一个分镜头截下来都可以登上杂志打广告。初夏从小到大参加过无数次婚礼,无论是记得清的还是记不清的,没有一场婚礼像这样别扭而叫人难受。唯一可以谈得上是真心喜悦的大约只有今天的女主角——小腹微隆的新娘子。新娘子是个身形瘦小单薄的女孩子,黑得像缎子一样的长发盘成发髻,如象牙般光洁细腻的肌肤,双颊洇着婴儿般的潮红,眼波横流,一个幸福的快要醉了的瓷娃娃,看着自己身边高大伟岸的丈夫,笑容羞涩而甜蜜。

初夏无声地笑了,看来那句古话当真没错,如果说陷入爱情的男人智商会打对折,那么陷入爱情的女人智商就是负数水平了。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新人双方的家长颇为欣慰地看着一双璧人,站在一起共同接受一双小夫妻的叩拜,互相低低说着什么,不时微笑点头。婚宴快到尾声时,发展到了□,赵老爷子双手向下压:“诸位,借犬子大喜之日,赵某有一事宣布。”

喧闹的喜堂奇异地安静下来,众人都盯着赵老,等待从他口中吐露出的他们已经揣测良久的决定。

“古人常言:成家立业。既然小儿今日成婚,那么也当立业了。我老了,只想快点把身上的担子卸下来,所以我决定,从今天开始,子安就接手赵家所有的产业。子安,从现在开始,就是个有妻子有家庭的人了,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必须要担负起一个男人应当担负的责任。”

众人纷纷道贺,争先恐后地恭喜赵老爷子事业后继有人,赵公子必将会青出于蓝。初夏抬头看沈诺,后者端着酒杯,遥遥地朝赵子安的方向一举杯,后者也虚应了一下,盯着对方的眼睛喝下了这杯酒。初夏觉得嗓子发干,不自觉间已经喝了好几杯葡萄酒,直到沈诺伸手按住她,初夏才惊觉自己已经喝了太多。她的眼皮一直在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有的时候,女人的直觉精准的让人无法用科学的观点去解释所以然。

所以Rose出现在盛装出现在喜堂里时,初夏仅仅是挑了下眼皮,下意识地看了眼沈诺。后者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微微蹙额,像是颇为意外:“她怎么也会出现在这里,刚才倒是没有注意到。”

人群中自觉地让出了一条路,Rose仿佛天生有这样一种气场,睥睨众生,像是生来就要接受别人膜拜的女王一样。人群向后退去,她在所有的人的注视下往一双新人走去,走上主席台,完美的扩音设备让她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众人的耳中:“对不起,我来晚了,哥哥,新婚快乐!恭喜你。”

主席台上的新娘子一瞬间脸色苍白如纸,双唇失了血色。她下意识地伸手抓住自己的丈夫,仿佛那是自己能够握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张皇地看着他,嘴角神经质地颤抖着,像是在无声地祈求,她甚至不敢再看一眼Rose。郑子安有一刹那的惊慌失措,而后他的脸上流露出古怪的笑容,伸手握住他的妹妹:“囡囡,你能来,我很欣慰。”

“对,对,囡囡,你舟车劳顿辛苦了吧,真是难为你这孩子,这么喜欢到世界各地去晃荡,动不动就玩失踪,真是叫爸爸操心的小姑娘。”赵老是主席台上最先恢复常色的人,他从自己的儿子手中把Rose强行拽了出来,微笑着向众人介绍,“诸位,借此机会,我也要把我的宝贝女儿赵子淇正式介绍给大家认识。我这个宝贝女儿哦,从小自由自在惯了,一向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倘若不是胞兄大婚,她念兄心切,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她的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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