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婚是我结(96)

“三月下起了大雨。”刑怀栩忽然小声念了一句。

康誓庭没听清,低头问:“什么?”

刑怀栩指着窗外大雨,笑着重复,“三月下起了大雨,四月里遍地蔷薇。”

康誓庭笑问:“五月呢?”

“五月我们对面坐着,犹如梦中,就这样六月到了。”刑怀栩微微侧过脑袋,眼下泪痣在渐暗的光里笑出了斑驳的影,“六月里青草盛开,处处芬芳。”

“是什么?”康誓庭情不自禁摸摸她的那滴“眼泪”。

刑怀栩笑道:“一首诗,林白的《过程》。”

他们等了半小时,雨势渐缓,因为家里等着给康誓庭接风,司机也不好再耽搁,给那对小夫妻递了伞,自己拎着行李率先往外走。

回去的路一开始还顺利,可天沉得快,没到五点就已昏昧,再往后,雨非但没有缓势,还渐渐凶狠起来,老司机的眉就没松开,不停往外张望天色。

又往前开了一段路,路面积水已经浸上车轮,越往前,车子堵得越多,到最后干脆寸步难行。

老司机下车去打听情况,才知道前头的路已经淹了,谁也过不去。

康誓庭让倒车离开,可路况太差,从机场回来的车堵成长龙,哪里走得成。

司机懊恼地直拍脑袋,“早知道就该留在机场,现在走不掉也出不去,这雨再这么下,前面要淹成海了!”

康誓庭和刑怀栩都不是心急的人,一起坐在车上等消息。

雨仍是下,路上的车都在缓缓倒退,可这点速度根本比不过雨水上涨的速度,天越来越暗,整条车道夹杂着雨声和人声,嘈杂鼎沸。

司机下车查看积水情况,康誓庭的手机响起来电,是康老爷子,老人家的语气很着急,“阿庭,你们在哪儿?在机场还是路上?”

“路上。”康誓庭说:“雨太大,我们被堵在路上了。”

康老爷子很焦急,“新闻说机场出来的路被淹了,听说现在平均水深已经四米了,救援队在往那边赶,天马上就黑了,你们一定注意安全,我们都在家等你们!”

康誓庭这边还来不及答应,刑怀栩的电话紧接着也响了起来,是段琥,一样的心急。

老司机淋着雨退回来,大声道:“先生,太太,这水还在涨,前面已经淹了不少车,人都在往外疏散,咱们也走吧!”

康誓庭往窗外看,果然瞧见不少人冒雨往回走,他转身脱下外套给刑怀栩披上,才拉住她的手,“走吧。”

刑怀栩点点头。

下了车才发现地面积水已经淹过刑怀栩小腿,天早已入夜,暴雨如注,康誓庭本想背着刑怀栩走,刑怀栩不让,认为那样太危险。

司机走在最前头,手里紧紧抱着康誓庭的包,周围都是人,有几个年轻人踩着车盖跌进水里,水声哗哗让人误以为置身深海。

在这样的大雨下,伞是没什么用的,刑怀栩满头满脸的水,身体被康誓庭紧紧揽住,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往外迈,谁也没说话,但彼此心里都很踏实。

这边的路势本来就偏低,路边又是个斜坡,成排的车辆里只零星亮着几盏车灯,人们沿着来时的方向摸索前进,劝慰声和压抑的哭声此起彼伏,都淹没在滂沱的大雨里。

“冷吗?”康誓庭凑到刑怀栩耳边,嘴唇碰到她的耳朵,两边都很凉。

刑怀栩的脸已经被雨水打得麻木,但心情还不至于沉重,她点点头,苦笑道:“天公不作美。”

回程的路,积水最深处已经漫到刑怀栩腿根,康誓庭牢牢抓着她,半点不松懈,两个人相互搀扶走得还算稳妥。

司机走得快,康誓庭伸长脖子找了圈,可视范围太小,已经看不见他。

刑怀栩忽然轻扯他的衣袖,“你看那儿。”

康誓庭照她指使的方向望过去,瞧见一个蹒跚的女人,她背上背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怀里还抱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小女孩一直努力撑起伞,一家三口步履维艰。

刑怀栩说:“去帮她。”

康誓庭环视四周,有瞬间的犹豫。

刑怀栩说:“我会紧紧跟着你,放心吧。”

康誓庭摸摸她湿漉漉的脑袋,严肃道:“小心点。”

刑怀栩点头答应。

康誓庭改搂为拉,快步挪到那单身母亲身旁,示意自己可以帮她抱一个孩子,那母亲上下打量康誓庭,并不太放心。

倒是她背上的大女儿率先开口,声音明明怕得发颤却还强自镇定,“妈妈,我会紧紧跟着你的,放心吧。”

这话和刑怀栩刚刚说的如出一辙,康誓庭和她相视一笑,两个人一身狼狈,笑起来却还是清朗朗。

那单身母亲紧绷的脸稍有松动,边侧身让女儿往康誓庭背上爬,边小声道:“你们还笑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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