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街(20)

庄扬放下心来,往后退开一步,正想溜进自己卧室,他的背忽然绷得笔直,全身上下的毛孔都紧张起来。

一道熟悉的视线正紧紧盯在他身上。

庄扬转过身,看向平台上的黑影,他扬扬手,算是打了个招呼。

白实吾依然穿着白天的那套衣服,只是脖子上多了个头戴式的红色耳机,他坐在石栏上,翘着二郎腿,脚尖打着节拍似的一点一点,若不是他出现的时间与地点不对,他这个人,完全与一般少年无异。

庄扬与白实吾有过数面之缘,毕竟他们俩同为笑老板手下两大组长,即使不是同事,也算点头之交。

因为庄扬就站在向羽门外,这样寂静的深夜,任何一点声响都能惊醒觉浅的人,庄扬没有说话,连呼吸都收得极浅,他抬起手,飞快地打起手语,“你为什么来这里?”

石栏上的白实吾笑弯了眼睛,他配合地打着手语,回答道:“来执行任务啊。”

庄扬冷凝着一张脸,用手语问道:“杀谁?”

白实吾歪歪脑袋,脸上是真诚的困惑,“我也不知道啊。”

庄扬心里一凉,几乎已经猜到了答案,但他还是确认地问道:“笑老板没有告诉你,这个任务我已经接了吗?”

白实吾摇摇头,笑着回复道:“不一样的委托人,不一样的任务内容,从原则上来说,这根本就是两个任务,以上是笑老板的原话,他让我转述给你。”

庄扬按捺着心底里的怒气,继续问道:“你的任务是什么?”

白实吾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杀人,杀了那个你正在寻找的继承人,因为我的雇主是高奇啸。”

庄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握紧拳头,脸上寒的像块坚冰。

高顺业会通过笑老板来找自己执行任务并不稀奇,因为他的小组确实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保镖小组,更何况他与高顺业有过合作基础,高顺业清楚庄扬的能耐,庄扬要保护的人,从来没有被人伤害的道理。

如果不是高顺业委托自己在先,其实客观来说,高奇啸会委托白实吾来暗杀继承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就像庄扬的小组是最优秀的保护者一样,白实吾的小组,从来也都是最优秀的暗杀者,他们这两个小组,本身就是笑老板手下的矛和盾。

不管高奇啸对庄扬的任务是否知情,白实吾已经插手进来,比起眼前这个烫手山芋,那个成天到晚躲在杂货铺的柜台后头算计着别人性命的笑老板,似乎才是最可怕的存在。

笑老板,到底在打着怎么样的一副算盘?

☆、正文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庄扬指着向羽的房门,比划着手语问道:“你今晚是来杀她的?”

白实吾憨笑着点点头。

庄扬缓慢地摇着脑袋,就连手语的动作都放慢下来,他的表情看上去很是冷淡,“你不能杀她。”

白实吾懒得动手,便用嘴型问道:“为什么?”

手语是他们每个人入组后必学的一门功课,庄扬十五岁入的组,此后九年的时间里他都被迫不停学习新知识,不管是手语唇语还是旗语,不管他觉得有没有必要,总会有教学的老师夜以继日的督促他们,寻常人只要一技傍身即可,可他们不是寻常人,他们是保镖,他们是杀手,他们的生活,从无宁日。

庄扬说道:“你并没有查出谁才是高顺业真正的继承者,你不能杀她。”

白实吾弯着眼有些苦恼地笑,“也是,可是我不需要找出谁才是真正的继承者啊。”

庄扬皱眉。

白实吾笑道:“我只要把所有人都杀了,总能杀到真正的继承者吧。”

庄扬闭紧嘴巴,显然不想和对面的人再多说一句。

白实吾双臂撑在石栏上,身体前后晃动,两条腿也跟着摆动,他笑起来的模样很好看,从对面楼里泄露出来的一束灯光斜斜地照在他的脸上,就像黑暗舞台上的聚光灯,衬得他一张脸素白如纸。

吧嗒,那束光忽然熄灭,几乎在同一瞬间,庄扬已经飞掠出去,目标直取正前方的白实吾。

白实吾在灯光暗下的同时,身体后倾,竟然仰卧着从二楼石栏上直直摔下去,等庄扬追到石栏边上往下望,深夜的文兴巷里只剩下一个漫不经心朝前奔跑的身影。

庄扬撑着石栏跃下二楼,朝白实吾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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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实吾并没有往文兴巷口状元街的方向跑,而是朝着巷子深处的无边黑暗狂奔而去,庄扬没跑出多远就追上了他,两个人都没有携带武器,交上手的瞬间,拳头卷着风声凌冽地袭击向对方身体最脆弱的位置。

白实吾看上去身材矮小瘦弱,拳头的力道却丝毫不亚于庄扬的强劲,庄扬的腹部被揍上一拳,差点把晚上吃得苹果连同酸水再次吐出来,庄扬没有收手,一记手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向白实吾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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