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侧花满堂(239)

美仁咬着嘴唇,难以置信的看着景升会为那个该死的人流泪,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着他流泪,她不要他为了那人流泪,她不要。她哭着冲到他的面前,用双手拼命地拭去他的眼泪:“我不许你为了他流泪,他根本就不配!不配!”

“别碰我!”绝情地甩开她的手,景升深深地闭起了眼,复睁开,厉道:“虽然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但是让我叫了二十多年爹的人是他!一日为父,终身为父!我不是为了复仇而生,更不是为了复仇而活。我不会让仇恨蒙蔽了双眼,心中永远放不下仇恨,永远都不是在为自己而活。你有没有想过,你究竟要的是什么?你要的就是这样结果?是不是明家的人真的都死光了,死绝了,你才肯收手?”

“不是的!我没有!”

“不是?没有?你扪心自问你是不是?有没有?景璇是怎么死的,相信你比我更清楚!”

刹那间,四周的空气似乎冰结了。

目光落在美仁苍白的脸上,看着她死咬着嘴唇,景升的目光犹若万年寒冰:“你说不出口了?那我代你说。二叔将娘的曲谱送给你,是怕你受了什么极为重的内伤,是想让你借以娘生前留下的曲谱能有一个健健康康的身体,而不是让你学着去用琴声杀人。你很有天赋,短短的时日,你便领略了那本曲谱的精髓。”

美仁抬眼,与景升对视,颤着声道:“……我没有杀她。”

“是吗?”景升冷哼一声,倏然,他抬首,盯着她,大怒:“向美仁!不,我觉得我应该叫你一声明符衣,你体内真的是流着明家人的血吗?为何你会这么冷血这么无情?竟然连血亲你都可以下得了杀手?你告诉我为何?景璇死的那一天,你弹的是什么曲子?那首曲子,你告诉我,我要你亲口告诉我,你弹过多少次?”

“没有!没有!我没有!我只是照着那曲谱弹的,那曲子是能让人缓解痛苦的……” 景璇一病病那么久,而他,每日都衣不解带的照顾景璇。他对她承诺过,今生今世都对她不离不弃,可是她看到他那样对景璇,只知道心好痛,痛到无法说出口,无处宣泄,唯有清风的琴声能让她暂时平静,暂时不去想,她才会拼命发狂地弹奏,她只知道心中郁结,无处宣泄,唯有琴声可以让她忘了一切。

她不是冷血,更不是无情,她有留意景璇的病情,每次大夫看完诊,她都会细问一番,她知道景璇的时日不多了,所以她才会每日弹奏清风,让琴声飘满整个陶然居,试图缓解景璇的病痛。那个时候,她不承认,她是关心景璇的,给自己找了别的借口。本来那日好好的,若不是景璇说了那么多话刺激她,她也不会出言相冲,害得景璇病情一发不可收拾。若说她害了景璇,只能说是她与景璇争吵罢了。

“照着那曲谱弹的?为何到了这种时候你还在撒谎?究竟要到何时你才能摘下你那个虚伪的让人作呕的人皮面具?以你的悟性,你会不知那是随着人性愿望而弹奏的曲谱?你若心中没有杀念,你为何会弹出那样的曲子?你若是有心于我,那首诗就绝非会出现在景璇的手中,那也是个偶然吗?还是你送给她的催命符?!”

“我没有要杀她!我没有!我没有!我弹的那些曲子只是想缓解她的疼痛,”尖叫着,泪水在脸上恣意地流着,美仁捂着双耳拼命地摇着头,“我只是和她吵了一架罢了。明明是她病成那样了,却还要跑到我面前向我挑衅。都是因为你,你明明给过我承诺,却和她暖昧不清,你明知道她对你的意图,你为何不躲开一些,为何你要和向昕一样?既然做了承诺为何不去遵守?其实你们男人都一样,喜新厌旧,喜欢始乱终弃。”

“我对你真是失望透了,或许该说是绝望了。是我太高估我自己了,是我错了。在萧山的那一次,我就该明白的。可是,我不断的在为自己找籍口,不断的说服自己,你会改变的。这么久以来,我以为你和我在一起的日子里,你的笑容都是由衷的,你的快乐是发自内心的。终有一天,从你的眼里我会看到那里完完全全的会有一个我,”景升深吐了一口气,别过头,再回首,又道,“一度我以为,你已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你去永安,我告诉我自己,你是想着去看看明家的祖坟。直到景璇的离开,我才知道,原来你始终都不曾放弃过。我以为,我以为,一直以来,原来全都是我以为,都是我一厢情愿罢了。无论我多么费尽了心思,可你终究什么都看不到,甚至我将我整颗心都放在你的面前,你却仍是视而不见,任由它被伤得血淋淋。之所以一直都隐瞒着爹的事,是不想你再错下去,可是你终究还是一错再错。你的眼里除了恨,还是恨,你可以找到永安,你可以找到这里……”景璇的死让他意识到了,在永安挣扎了那么久,每日都是以酒麻痹自己,甚至有过放弃的念头,可是一想到她那种夜里时常恶梦,孤独无助的模样,他就无法那么绝情。明家已毁了,家破人亡,他的痛不比她少,就连仅余的亲情,她可以亲手毁掉,此时此刻,他才发觉,他从来就没有真正的了解过她,她究竟要的是什么,“向美仁,许多事,一旦做错了,就永远无法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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