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星光似往年(2012年新版)(33)

我抬起了手臂,却又在中途紧握成拳放下。

迅速缩回车中。

窝在车里,也不知怎么了,心里极不舒服。

竟然有点想哭……

乌骨已破,不久以后他就会整兵回京,此番不过是短暂的别离,没想到竟会令我如此难过。

我忽然意识到了一点,我已经完全不讨厌他了,不只不讨厌,甚至觉得他人很好……真的很好……或许比很好还要很好……很好到我心起了抗拒。这种抗拒来得太过清晰,让我心慌害怕起来。

第二十三章

城内,早有家仆等在城门口迎我,受了父亲之命,管家章奴亲自领了几个家仆和丫鬟一早便在城门口候着我了。早先并不觉得章奴有何特别,如今一月未见,又是历劫归来,再见这位长辈,竟觉得分外亲切。

到了萧府门外,远远便见阿月和乌里珍在门口伸长着脖子,模样甚是好笑,却令我心中一暖。

我刚下了马车,阿月和乌里珍便相继扑了上来,拉着我左瞧右瞧,随后还有日常照顾我起居的几个丫鬟在后面连声地嘘寒问暖。

阿月看到我后很激动,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说我瘦了,说我定是吃了不少的苦。我只有笑了再笑。

我第一句便是问阿月关于我母亲的近况。阿月忽然红了眼眶,开始支支吾吾起来。我见状立刻丢下她们,急奔母亲所住的琴方院。

推开厚重的红漆木门,一股药味扑鼻而来。

我奔入内室,却见丫鬟红玉正在擦拭着地面。她见到我立刻开心地唤了声“小姐”,似又想要遮掩什么,我却早她一步看到了地上的那抹猩红……

母亲躺在床上,听到红玉的叫声,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苍白虚弱的面容。

我扑倒在床边跪下,握住她冰冷微颤的手,隐忍着不让泪水涌上双眼,带着笑意道:“娘亲,我回来了,女儿回来了,女儿回来了!”

“好……好……”母亲伸手轻抚我的面颊,道,“花儿没事就好,花儿没事就好。”

我重重地点头,微笑起来,让自己看起来高兴些。我对母亲说:“娘亲不在身边,没人知道花儿喜欢吃什么,没人疼花儿,花儿瘦了。这下好了,花儿回来了,娘亲把花儿当宝,很快会胖起来呢。”

母亲笑了,摸了摸我的脸颊。

在她虚弱得不得不放下手臂时,我适时握紧,把脸贴放到她的手心,快乐地说道:“娘亲又不听大夫的话了吧,不按时服药,夜晚肯定又出去闻荷香了……”

母亲艰难地咽下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你所做的事,你父亲都已告诉娘了,娘为你觉得骄傲。娘今生能有你这样一个女儿,是娘的福气。只是你还年轻,未来的日子还长,将来经历的事会更多。你要答应娘,以后不要再让自己置身险境,凡事也不要太强求。娘从不在乎什么荣辱,只希望你一生平安。”

“是,娘亲,花儿都听你的。”

母亲爱怜地抚摸着我的头发,突然间颤抖起来,我一边帮她顺气一边为她号脉,脉息微弱得我几乎探不出来。

我慌张地起身,想要去为她配药熬药,却被她拽住。我回身,见她已开始大口咳血。我扑跪在床边,再也装不出喜悦的表情,惊慌地唤着母亲。

母亲终于止住了咳,躺在床上温柔地对我说:“娘……终于……等到你……回来了,娘好累,好累……花儿,要记得娘……的话,好好地……活着……”

我从没有想过,我回来三日后,母亲便与世长辞了。

原来那日我被耶律斜轸所救后,高烧三日不退,一直昏迷不醒。当时军医认为我极有可能挺不过来了,耶律斜轸急切之下,只得派传讯官将我们路遇狼群几乎全军覆没而我亦命在旦夕的消息报回了上京。母亲得知后,当即吓得病发,如此挨了一个月。若不是苦撑着要与我见最后一面,恐怕早已撒手人寰。

母亲去世后,我十分消沉。

衣娃每天都来陪我,一会儿拉我去逛街,一会儿拽我去听书,后来为了怕我触景伤情,干脆拖着我去了惕隐府与她住在一起。

耶律休哥尚未征战归来,整个惕隐府由衣娃掌管。她变着法地逗我开心,或许是离开了家里,不再每天对着熟悉的场景和母亲的遗物,或许是衣娃让我开心的法子终于起了作用,我的心情渐渐好转起来。

两个多月后,日子归于平静,我已从悲痛中恢复,只是衣娃总埋怨我越来越喜静。自打母亲去世后,我便养成了一个习惯,每隔几日便去佛寺听师父讲禅,或抄写半日佛经,或静静坐上半日。

悲痛或许会随着时间变淡,可自己连累母亲早逝的心情却永远只能埋在心底。我知道母亲不曾怪我,一切也非我一手造成,可我依旧难以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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