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然梦(52)

“退一万步讲,就算我真的中了血蛊,以我现在的身体也暂时不会死。大不了你回冷月教继续当杀手为我换解药,可好?”

步杀的眼中闪过迷惘和……希望,傻瓜!明明那么担心我们,却非要每天装出一副冷心冷肺的模样。何苦呢?

“你要相信祈然,他的医术天下第一,到时他一定有办法治好我。你也要相信我,我的运气一向很好,从那么高的悬崖摔下来都没有死。你更要相信自己,你没有欠我们任何东西,因为一直以来有你默默的守护,我和祈然才能如此快乐!”

祈然由步杀扶着盘膝而坐,我凝了凝神,把三枚银针分别扎入他颈后风府穴,左臂天府穴和左手合骨穴。微微抬头示意,步杀将一道真气缓缓注入祈然体内。

我收赦了所有杂念,感受异流在祈然体内造成的变化。终于,我感觉到在他心脏旁的紫宫穴上有一个微小的波动通过全身流通的血脉传递到我手上的银针。

昏迷中的祈然也因为这波动,无知觉地颤抖了下,额头渗出汗珠。

此刻,我的手心全是冷汗,心脏狂烈地跳动着,一紧一缩,仿佛在提醒着我,这一针下去就再无法回头。我的命运,祈然的命运,步杀的命运,将再不由我们自己掌握。

我抬头望向步杀,他的双眼如黑夜般幽深,却掩不住痛意,深深凝视着我。

我的心猛然一颤,知道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我轻闭上眼,再睁开已是满眼的坚决,我——绝不会让祈然死去。

说完,我取过三枚银针,继续依次插入祈然的灵虚、曲池、孔最穴。同样也是三枚,毫不犹豫地插入自己体内。

我拔出腰间薄如蝉翼的匕首,在腕脉上狠狠一割,血流如注,我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猛地一个颤抖,狠狠咬牙道:“开始吧!”

“啊!——”山洞中传出一声惨绝人寰地女音,伴随着沉重的撞击声。

天哪!这就是血蛊噬心之痛?有没有人能告诉我祈然那变态到底是怎么忍受的?

此刻我全身上下有如千虫万蚁在不停地啃啮噬咬,仿佛在经脉又仿佛在骨骼。尤其胸口处,简直成了被高温油煮的蚂蚁窝,忽而膨胀忽而抽搐,几乎要将我的心脏挤碎。

我的全身都是汗,那汗时而冷时而热,就象一忽儿在冰里一忽儿在火里。全身的麻痒让我忍不住高声尖叫,忍不住撞向一切可撞的东西,只要是能让我停止这种非人的痛苦,即便顷刻之间死了我也甘愿。

我的意识迷离而痛苦,恍惚中似乎被人紧紧抱入怀中,血腥味在我鼻中口中充斥弥漫。不知是谁受伤了,我挣扎、哭嚎、踢打,用尽一切力气发泄身体漫无止境的痛苦。

直到身体终于耗光了最后一丝力气,意识忽悠忽远离我而去,我瘫软在那个怀抱中,蜷缩着身子沉沉睡去。

步杀看着怀中人恬静而安详的睡脸,收紧了手臂,仿佛怕她突然消失般紧紧搂住。那个前一刻还发了疯般嘶吼的少女,此刻却已安静的睡去,一如她每日的睡颜,淡漠安然,远离世间一切尘嚣。

步杀的眼中有着沉痛地哀伤,深深凝视,慢慢将头埋入她秀发中,不断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悠悠醒转的时候,我已只剩下呼吸的力气,开合了嘴,一时却发不出丁点声音。缓缓抬起眼睑,步杀憔悴的脸映入我眼中。

他的左颊有一道抓痕,颈上也有,我知道那一定是我留下的。他的手紧紧环着我的腰靠坐在岩石边,祈然仍是静静地躺在石上,睡地安然,呼吸均匀而轻浅。

我心里一阵平和宁静,不由露出丝笑容,祈然……终于没事了。

“你怎么样?”步杀沙哑地声音自头顶传来,环在腰间的手略松了松,却没放下。

“还能怎样?”我虚弱地叹息,“已经去了半条命了。”

缓和一阵过后,虽然全身仍是又酸又软脱力地不行,我却也已经慢慢适应了。微微撑起身子,抚上步杀脸上的抓痕,有些不好意思道:“看来下次我发疯你得找根绳子把我绑起来,否则总有一天你会跟我一样毁容。”

步杀别开脸,躲过我的手,才起身小心地扶我坐在地上,道:“我去弄点吃的。”

“好。”我笑笑,“小心点。”我很清楚他是要去冷月教取解药,只是不想戳穿。

他微微点了点头,深深凝视了我半晌,一言不发地转身出去。

“步杀。”

他顿了顿回过身来,黑眸落在我身上。

我将拂到额前的发丝拨回耳后,淡笑却郑重地问:“我们是朋友,对吗?”

他楞了半晌,才默默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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