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摇皇后(666)

眼前突然垂下淡紫色衣襟,绣着银线暗纹,在她眼前没完没了的一起一伏,粼粼的微光流曼闪烁,像一道滔滔河流从gān涸的河chuáng中流过。

头顶有悠悠的树枝摇晃声,可以想象,某人正一丝不苟的按照剧本重演,他一定躺在细而脆的树梢末端,一团云似的轻,一缕风般的闲淡,他投树枝也一定很准确,每抛出一根,都准确的掷进火堆,落入先投进去的树枝之下,随着树枝的增多,渐渐形成了一个拱形的柴堆,使得那火堆燃烧得越发旺盛。

孟扶摇硬撑着不动——我都知道,我就不理,我看你玩什么幺蛾子。

头顶上那人轻笑,孟扶摇在心中默数:一、二、三……

没有第三声。

某人提前修改桥段,低沉平静的声调从树梢顶端悠悠飘下来。

“姑娘,夜寒露重,我很冷。”

台词背得真顺溜……孟扶摇咬着嘴唇想笑,笑到一半拼命敛住,做肃然耳聋状——装,我叫你装,我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眼前衣襟降低了点,长孙无极似是调整了树枝的高度,好让自己顺利降落到某个不合作的人身侧,还是那个高卧树端闲闲托腮的姿势,眼光在她身上飘啊飘,飘啊飘。

孟扶摇扭转身,做达摩面禅状,眼观鼻鼻观心,不语。

“姑娘,你冷不冷?”

孟扶摇解开最上面一个衣扣,示意她现在很热——六月天,不热才怪。

坚决不给他机会把下面那句“那就脱了吧”说出来。

却有一个鲜红的果子骨碌碌滚出来,色泽热烈而香气清冷,“麒麟红”。

孟扶摇盯着那火红的果子,双手抱胸鼻孔朝天——陛下我现在已非当日吴下阿蒙,再也不会眼皮子浅到看见只烂果子都要去拣,你滚吧,滚吧滚吧滚吧……

“呼——”

白光一闪,快如奔雷,一团小小的风咻倏地卷过来,半空里腾地一个翻跃,一个拉风的劈腿之姿,恶狠狠蹬在了孟扶摇鼻子上。

孟扶摇“哎哟”一声睁开眼,便见元宝大人正一爪蹬在她脸上一爪劈开一字马做飞扬睥睨之姿,除了爪子里没抱麒麟果,蹬腿的姿势都一模一样。

“死耗子!”

孟扶摇大怒,唰的跳起就去抓逃开的元宝大人:“你丫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跟着那个无聊的凑什么热闹……”

她撞入某人等候已久的胸膛里。

明明刚才长孙无极还在她斜对面树枝上的,不知怎的突然便cao纵着树枝到了她正对面,手一捞将她捞个正着,往怀里一按,然后突然松开手中的枝条。

“唰”一声,一直被压下的柔韧树枝,立即将两人回弹到了树梢。

孟扶摇只觉得头顶树叶哗啦啦一阵响,几枚柔软的叶片在脸上拂过,眼前已经霍然一亮,一轮更为广阔的月色涌入眼帘。

而月色之下,蜿蜒一条粼光闪闪的河流,如画家笔下流曼曲折的线条,在一色深碧之中无边无垠的逶迤开去,将糙原割成了两片,一片近些,浅绿,一片远些,镀着月色金光,是一种层次更为丰富的黛绿。

月色饱满,明亮照人千古,如这糙原上的风,亦永不疲倦的浅吟低唱。

孟扶摇被这般阔大风物所吸引,没想到在树下看景和在树梢看景当真是两种感觉,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抢劫了,悻悻道:“长孙无极,你尽gān一些烧杀掳掠的无聊事儿。”

“谁能解我相思?谁能去我心忧?”长孙无极毫不让步的拥着她,“我等你忙完已很久,等你想通也很久,到得今日,忍无可忍。”

孟扶摇忍不住一笑,道:“以前我觉得战北野霸道得理直气壮,现在才发现,真正霸道的那个人是你。”

“这么宜人的夜我们就不要làng费时间提外人了。”长孙无极淡淡道,“相隔很长时间后好容易才轮上你在我怀里的这么宝贵的时刻,我也不想拿来和你讨论谁更理直气壮这个问题。”

“再说,”他一瞟孟扶摇,眼眸在月色下光泽幽深,“你这xing子,本来就是个不积极的,我自惭自悔,缩在一边向隅自伤,你八成高兴着从此省心省事,也不会因为我自惭自悔便回头安慰我,于是乎距离越发遥远,直到如你所愿远在天涯……我算看透你了,山不来就我,我来就山。”

“你今天话真多。”孟扶摇悠悠道,“其实人和人之间,有点距离比较好,真的,长孙无极,到得今日我的心事你应该也知道了,过去的事我从来不会耿耿记着,不理你只是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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