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本色(1370)

横戟军目瞪口呆——骑兵先声夺人抢攻也是有的,但那多半是先有埋伏,或者自高处猛冲而下,借助地利和气势冲散对方的阵列,哪有这样平地相遇,尚未看清敌qíng,就这么不成阵势,猛冲一气?

更可笑的是,率军冲杀的,是长公主驸马、襄国大相,襄国现在两名主宰之一的雍希正。他亲自冲锋在前,迎向裴枢。

说得好听这叫王驾亲征身先士卒,说得不好听就是轻蹈险地莽夫傻bī。

裴枢端坐不动,冷笑勒马,不急不忙等这个傻bī冲到自己面前。

在他看来,这种毫无章法和阵势的冲锋,简直就是送死,换成是他自己要打天下,肯定觉得侮rǔ拨马就走,随便jiāo给哪个小弟,割了他脑袋就是。

他的枪闲散地拍着腿,考虑着等下是拍死他呢还是刺死他?

雍希正不顾身后将士大喊阻止追逐,一马当先,狂飙而至。

裴枢冷笑提枪。

襄国大相轻衣薄甲,衣袂飘飘,看在裴枢眼里更不顺眼——穿成这样,也敢装猛将上场!

当他裴枢是泥糊纸捏的吗?

正在考虑枪尖是挑人家胸口还是裤裆,那狂冲而来、和他只差一个马头的雍希正,忽然一拨马头,猛地一个漂亮的侧身,从他马侧擦身而过。

擦身而过时,他手中长枪,在裴枢枪上轻轻一点,铿然脆响里他轻声道:“请代问女王安。”

裴枢一怔。

再抬眼,跟在雍希正身后冲过来的骑士们,齐齐一个拨马侧身,流水般也从他身后迎战的将士边流过。

空留一群气势汹汹的将士,愣愣看着手中刀枪和人家侧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身后枪尖一闪,裴枢转身架住,出枪的正是雍希正,两枪一架,他又是低低一笑,“襄国已报当初qíng分,已应当年之约,但愿女王大业得成,护我襄国安宁。”

话一说完,他便抽枪,再次从裴枢身前狂奔而过,看上去好像不敌裴枢,策马奔逃一样。

裴枢愕然抬头,遥遥看见远处大旗之下,襄国摄政长公主,似乎轻轻一笑。

夕阳下她策马向前,似在迎接自己的丈夫,雍希正的马蹄,似乎因此特别轻快。

裴枢遥望那些忽然来去的背影,虽然还有点莫名其妙,也知道襄国在赤luǒluǒ放水,连忙招呼众将,一阵“猛追”。

这一追便追出数百里,追过平原旷野,追过山川沼泽,追过没有玉照龙骑和亢龙军的路线,直至追入帝歌境内。

进入帝歌周边范围时,那些“láng狈奔逃”的襄国军队,好像学了遁地法一般,忽然不见。

只留了遍地布袋,打开一看是清水gān粮。

裴枢立在山口,看将士们将“战利品”收起,一脸郁闷。

将领们以为他是没能痛快打仗而不慡,都不敢接近,忙忙碌碌地做事,离他远远的。

只有一个将领,无意中走过他附近,忽听少帅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地道:“爷明白了!雍希正也暗恋她!奶奶的!哪来这么多想吃天鹅ròu的癞蛤蟆!”

……

大荒历九月初四。

玉照宫外,束手立着一大群宫人,在廊下还有一大群大臣,低头凛然而立。

殿内不断有人退出,退出来时都脸色煞白,满脸汗水,脚步踉跄,门关合之间,还能听见殿内隐隐的咆哮之声。

“滚!”

一声厉喝响彻众人耳膜,最后一个臣子踉跄退出。

众人面面相觑,再回头看看远处,宫墙连绵,绿树红花,阳光明媚,可在众人眼里,却似见兵锋如铁,黑云压城。

“兵锋如火,侵略如林……帝歌,还是要开战了啊……”臣子们摇头唏嘘而去。

殿内,邹征面色铁青,将一封奏报狠狠地扔在地上。

地上七零八落,已经散了一地的纸张,很多上面粘着黑色羽毛,以示是十万火急的军报。

“襄国居然也这么轻易地过了!”邹征快速地在殿内走来走去,“不可能!这不可能!说什么摄政公主夫妇率军亲征,连追数日夜……以襄国军力,如果真的拼尽全力,裴枢便是战神,也不可能来这么快,还绕过了玉照龙骑的防线!”他发狠地将军报砸了又砸,“一定有猫腻!一定有!”

军报落地,纸张扯坏,一些纸张落在殿内一角铺洒开的明huáng双鸾花鸟裙裾上,那裙裾一动不动,锦缎明润的光泽,在暗处闪动,如无数双明灭的眼。

“还有玉照龙骑!”邹征狠狠地道,“yīn奉阳违!裴枢要到帝歌,绝对不可能绕过襄国南部,我让他们守住襄国南部边境,连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过的,他们怎么守的!怎么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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