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本色(1486)

他没有继续下去,因为裴枢眼眉霍然一竖,长剑铿然声响,杀气竟bī剑鸣。

斗篷人识趣闭嘴。

裴枢眼眉间深红伤口竟如厉眼,冷然bī向明城。

明城在这样的杀气下,抖如落叶,再也不敢抬头。

一卷落叶瑟瑟掠过暗黑色的崖,空气忽然冷了无数倍。

裴枢眼前绿树青崖,忽然幻化成当初huáng金部王宫,重楼玉宇,锦绣雕龙。

那一夜大王忽然急召他入宫。

彼时他还是huáng金部乃至整个大荒威名赫赫的少帅,百战百胜,huáng金部的无上骄傲。

他有随时出入宫禁之权,有御前跑马之权,有掌全族军事之权,彼时他年轻气盛,对王室忠心耿耿,一腔热心,都扑在cao练huáng金部兵马之上,存心要让huáng金部熠熠光辉,闪耀于整个大荒。

彼时他想不到“功高震主”这个词。

那夜他入宫禁,半夜入宫,是他的特权,亲信护卫自然没有,亲卫在宫外等候,他孤身入宫,在王宫主殿,看见大王金召龙,亲自陪着一个贵客。

贵客是名女子。蒙面纱,衣着华贵,姿态矜持。

贵客亲自给他斟酒,问他天下大势,胸中丘壑,他不喜和人喝酒还戴面纱的人,觉得矫qíng且不尊重,因此爱理不理。

贵客并不生气,只是殷勤劝酒,席间说起六国八部,说起大荒中心帝歌,说起左右国师。他酒兴上来,侃侃而谈。却发觉金召龙不知何时显得野心勃勃,竟然想着直入帝歌,诛杀左右国师。

他对此不以为然,道如今帝歌左右国师能力超卓,天下归心,质子制度令六国八部不得不依附,huáng金部只凭一部之力,难以抗衡。倒不如等他南征北战,将周围部族都降伏,军事力量更上层楼之后,再围攻帝歌,当可一举奏功。

席间他见金召龙数次以目征询那蒙面女子贵客,心中诧异,此女似乎身份颇高?

当时他和金召龙君臣相得,金召龙对他诸事依从,处处推崇,他毕竟还是少年,以为得遇英主,恨不肝脑涂地报效,推心置腹,忠心耿耿,光是舍身相救,就有两次。

所以,想也想不到,金召龙内心对他的防备,想也想不到,金召龙对他全然利用,满怀警惕,但有机会,必然兔死狗烹。

当晚他酒醉。

那酒醉得奇异,似一线火焰,自上而下,燃着全身上下灼热滚烫,神智迷糊。

他本就修炼阳刚真气,最受不得热血激沸的药物,不知何时便醉去,但心中似有警兆,勉力睁眼一看,还是原先大殿,烛火却已昏暗,金召龙不知何时已经离去,只留那神秘女贵客,一手端杯,懒懒举杯,一手扯着她自己衣裳,红唇如火,瞟过来的眼光,dàng漾又轻蔑。

而他自己,不知何时,竟已被人剥光。

他大惊,立时便知堕入要命红粉陷阱,虽老套却绝杀,当即一跃而起,寻找自己衣服时,竟然一件也无,四面连个可遮身的帐幔都没有,而不远处步声杂沓,安排好的人,想必已经快要抵达。

那女子好整以暇,算定他无计可施,此处只有前门没有后门,三间大殿空dàngdàng打通,四面都布置有人,无论他从哪里冲出去,不穿衣服都会被人看见。

而她自己,连衣裳都不必脱,宽一件外袍,就足够定他的罪。

这一招原本不想用,只要他答应和她配合,出兵帝歌,她和他就是盟友,自然不需要如此下作手段,但年轻气盛的少帅,在战事大局上竟然分外冷静,而她当时机会难得,不肯错过,不得不bī裴枢一bī。

调戏女王,是死罪,株连九族和属下,他就算不顾忌自己生死,也得顾及亲族和属下。

烛火流光,少年仓皇,外头吵嚷bī近,是金召龙安排的人,必然滴水不漏,时机正好。

她慢慢宽衣,只脱了一件杏色七彩凤凰绣外裳,里头抹胸长裙,露一抹雪白香肩。

酒液清冽,倒映他的焦灼和她的从容,倒映她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她计算着时间,刚要换了惊容,嘶声大叫。

忽然他扑过来,一把抢过她的外裳,往身上一裹,夺门而出。

她呆住。

外头人也呆住,原以为会出来一个光溜溜少帅,结果蹿出一个华衣女子,一时众人惊住,不敢上前。

夜半风凉,裴枢裹一袭女人袍,找到自己的马砍断缰绳,一路狂奔出宫。

女子袍子的香气热烈到近乎刺激,光luǒ的大腿被马背磨来磨去,他扬鞭策马,又要担心自己小弟弟被磨坏,又要担心自己走光被追来的侍卫看见。

此生竟有láng狈至luǒ身穿女衣,当众逃奔的一日,他死也想不到,死也接受不了,女子衣裳浓烈香气令人作呕,他心中的羞rǔ和愤怒已臻顶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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