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本色(1845)

耶律昙默然,至始至终,他始终看向天边,那边一抹薄云如带,正缓慢正大片云团中挣脱。

直到景横波带着人消失在山dòng深处,他才慢慢转头,垂下脸。

淅淅沥沥,地面顿时多了一大片紫黑色的血迹。

他喘息几声,慢慢摊开一直握紧的手掌,掌心里,一枚细长的金针血ròu模糊。

天门特制的金针,只在内门弟子体内盘桓,用以助弟子“绝qíng忍xing,成就神功”,一生无法拔除。

唯一拔除的那个,是先慢慢逆行金针,bī近心脏,最后在无奈qíng形下,金针碎裂冲体而出,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而他,在刚才一霎,看见那细孔,便知道了这门的唯一开启方法。

一条命,最大的牺牲。

他垂着脸,轻轻喘息,唇角一抹骄傲而又惨淡的笑意。

天门历史上,第一个瞬间qiáng力拔针的成功者。

针早已和经脉血ròu相连,qiáng力拔针那一瞬,经脉俱碎,五脏全毁。

所有内门弟子都知道的事,所以这么多年,哪怕日日忍受痛苦,也无人敢于尝试,甚至连想一想,都觉得惨烈。

死亡并不可怕,历经痛苦的死去,才需要勇气。

世间最大痛苦,他承受过,并成功了。

他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嗽中喷出碎裂的血ròu,那是破碎的内脏,死亡近在眉睫。

他却笑得越发骄傲。

天门,毁了我一生也毁了无数人一生的天门,你们终将失败。

当耶律祁走进那溶dòng通道之后,天门注定将荣光不在。

许平然,告诉我,你一生的寻找,一生的骄傲,如果毁掉了你一生为之牺牲一切的天门,你在yīn曹地府,会是什么感受?

我会亲自下去,问问你,顺便告诉你,这是我为询如报仇的方式。

死亡前的笑意如此快意。

那晚,屋瓦霜凉,他在屋顶上,看见耶律祁和许平然的最后决战。

看见耶律祁撕破的衣襟,看见许平然最后一霎的震惊。

看见他下腹的红色云纹,和她最后的自断心脉。

作为许平然的入室弟子,他自然知道那红色云纹代表着什么,一霎震惊,才知雪山真正的传承就在眼前,才知那一刻是世间最大的残忍。

所以一路上雪山,他准备了chūn药,在刚才,放进了水囊,留下了耶律祁,并在他衣襟上做了手脚。

嗅过那水囊的耶律祁,再过半个时辰就会发作药力,到时候,会很有趣吧?

当慕容筹知道耶律祁身世,当耶律祁知道自己身世,天门,会发生什么变化?

得知自己杀了亲生母亲,耶律祁会好好接受天门吗?

母子相残之后再父子相残,天门还会有未来吗?

许平然,你牺牲一生幸福得来的天门,因此而毁,你在地狱里,也要睁开眼睛吧?

耶律昙仰起头,疯狂地笑起来。

笑得快意,笑得狂放,笑得恣意舒朗,似要将一生积压的qíng绪,都在此刻笑尽。

很久没有这样放纵过。

他体质特殊,自幼便是家族希望,为了令他更加接近天门弟子的品质,好顺利通过天门的考察,他从小就被要求不苟言笑,不露qíng绪,冰雪心xing,不染世俗。

而家族为他安排的环境,也如雪dòng一般,孤寂、清冷、没有颜色、声音、气味和红尘里拥有的一切。

唯一的鲜亮,就是那个早早瞎了眼的女孩,不恭敬,不畏怯,不谄媚,不接近,却会在冬夜,坐在他身边,递给他一杯红枣茶,和他说这红枣手捏了特别光滑饱满,一定很红很亮。

他盯着那确实很红很亮的红枣茶,看那已经永远不会看见红色的少女,眉飞色舞地描述那般感觉中的红亮,彼时她并不知道,她的脸颊也是红亮着的,是寒酷雪夜里熠熠的光。

她也不知道,他以前从不沾别人用手碰过的东西,却在那样冒着热气的冬夜,一口一口喝下她捏过的红枣煮的茶。

喝下的是红枣茶,还是温暖,还是依恋,还是心深处对那般倔強火热的向往,也许只有他知道。

询如,询遍人生,丹心如故。

他缓缓闭上眼睛。

询如,对不住,这样的报仇方式,也许终将伤害你最疼爱的弟弟,可是在我心中,没有谁比你更重要。

这世间寒酷寂寥,从今日起,我和你都可以抛掉。

从今日起,那朵只开在夜色中的昙花,只陪在你的灵魂之旁。

只能是我。

因为,询如,懦夫不配纪念你。

……

穿过溶dòng,再过冰湖。

依旧是景横波这一行人。

熔dòng暗热,脚底一层层苍白的灰,时不时还有白灰从旁边的小dòng中卷出来,扑在人的衣襟上,粘粘的拂不去,景横波手指沾上去,心里便觉得说不出的怪异,心想,这不会是人的骨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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