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有喜(186)

“他说过,要与我白头偕老,怎么会骗我?”我摇头,“我再也不怀疑他了。这次,他一定不会骗我的。”

燕离闭上眼,沉默了许久,伸出手抓住我的手臂。“让他入土为安吧。”

我的玉儿是我所有的安慰和寄托。只要你需要我,我便一直在你身边。

师傅,说过的话,真的不作数了吗?

我要送师傅回帝都,回到有我们共同回忆的那个地方。

起灵的那天,吹的是西北风,刻骨的凌厉。

有一个人从北边来,一身风尘,满面倦色。

那时我正跪坐在师傅的灵柩前,唐思、乔羽、燕离站在我身后,我抱着豆豆,轻声对她说:“豆豆,父亲要走了……”

燕离别过脸,看到掀起帘子进来的陶清,愕然愣住。

我回头木然看了陶清一眼,动了动嘴唇,淡淡道:“你来了。”

陶清走到师傅灵柩前站定,片刻后,低下头看我,沉重地说:“对不起,我没想到……”

我苦笑摇头,“不能怪你,一切错得那么刚刚好。”

我从袖中抽出一张小纸条。师傅受伤那日归来,他躺在帐内,我坐在帐外,看着一只白鸽一次次撞上帐篷,不得其门而入。是唐思捉住了他,交到我手中。

白鸽脚下绑着一张字条,上面只有简短的几个字。——“消息走漏,蓝出杀令,回陈!”

那字体并不陌生,我在闽越的时候见过,是不秃的手笔。

他什么时候和不秃联系上的?我们在山中的那几个月?他到底想做什么?

到这一刻,我已经再不敢,也不能去怀疑他的目的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什么我总是不明白呢……

我把不秃的字条递给他。“我想,这件事只有你能解释清楚。”

陶清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手中字条,缓缓收拢手心,垂着眼睑思忖了许久,方才答道:“我们承诺过那人,不能把这个秘密说出去。”

“这个时侯,还要守着那莫名其妙的诺言?”我冷笑一声,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陶清,实话实说吧。”

陶清攥紧了纸条,许久之后,他沉声下令道:“其他人先离开,我有话,单独和她说。”

我把豆豆交给燕离带走,与陶清面对面坐下,沉默相对。

“或许你很难相信,我与东篱,从始至终都是盟友。一开始,是为了利益,共同对付王党,后来,是为了你,共同对付闽越,甚至是对付刘澈。我知道,你对他有误解,这个结我无法帮你们解开。你以为他将你出卖给刘澈,但其实,他也没得选,或许他比我,更不希望你回到那个阴暗的皇城,因为他比我更了解那个地方的龌龊。”

陶清苦笑,“可是即便那只是个少年,到底还是皇帝,他寻到洛城,有无数的方法可以要挟我们,不惜拼个鱼死网破。同意他入住李府,是东篱的,也是我的主意。刘澈住进李府后,我调开了方小侯爷,趁着刘澈假作法事之时,东篱和墨惟私下与方小侯爷接触,许以江山帝位,甚至承诺一生鞠躬尽瘁。可是阿斗终究是阿斗,他宁愿当个逍遥侯,也不愿意接手烫手山芋。燕离断过他刘澈的脉相,他并没有夸大自己的病情,势成骑虎,内忧外患,我们无从选择,只有让燕离去冒险,假装顺从密宗,成为傀儡宗主后从内部下手,希望将战事消弭于未起。只是没想到,你突然恢复了记忆。”

假作法事那日,我记得刘澈为我算过命,后来还和乔羽去追燕离和白笙笙。那时候,师傅不知所踪,原来竟是去找方小侯爷……

“那一夜,你恢复了记忆,知道这件事的,其实只有我,是我让人告诉刘澈,让他动手的。”

我震惊地抬头看他,讷讷道:“我一直以为,是师傅……”

陶清苦笑,摇头道:“直到那时,他还是主张另立年幼藩王为储君,可是不现实,一来找不到,二来刘澈不会愿意。刘澈机心太重,猜忌太多,除了你,他谁都不信。是我做了最后决定,扶你为帝。但刘澈不可能相信我,他甚至忌惮我,能出面的只有东篱,他表面上撇清与我的关系,表露出对武林草莽的仇视,实际上,负责与白虹山庄联络的人,一直是他。但刘澈对豪强势力多猜忌,他只有隐瞒自己的立场,看似与白虹山庄的武林势力对立,其实真正的目标是万剑山庄。他只能瞒着所有人,甚至于,瞒着乔羽燕离,瞒着你,也许并非有意隐瞒,只是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告诉你……”

我在想,自己是否曾经给过他机会开口,还是,不等他开口,便自以为是地将他定了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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