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夫人苦笑:“事已至此,我们做长辈的,只能乐见其成。子华已经无法再争储位,我们母子难道不要为将来打算吗?我实是出于真心,王后当知,我此时之言,并非虚情假意。”
芈姝的神情变幻不定,想要发作:“你,你这是要挟我吗?”
魏夫人听了这话,脸色一变。
玳瑁急了,忙拉拉芈姝袖子,拼命使眼色。芈姝平了平心气,勉强笑道:“好,魏夫人既有诚意,便容我三思。”
魏夫人站起,优雅地行了一礼,道:“如此,臣妾告退。”
见魏夫人出去,芈姝的脸这才沉了下去,质问玳瑁:“傅姆,我本当斥责她,你为何阻我?难道我当真要纳一个魏氏为我儿之妇不成?”
玳瑁却道:“王后,当务之急,便是要将公子荡立为太子。若魏夫人能够从中相助,岂不更好?那魏国公主纵然娶了来,也是在王后手底下过日子。且男子最是喜新厌旧,公子年纪还小,纵然如今迷恋那魏氏女,待过得三五年,哪里还会看她?到时候,王后要抬举谁,便抬举谁,岂不是好?”
芈姝听了这话,才慢慢熄了心头之火,咬牙道:“好吧,我今日忍耐,权当是为了子荡。到异日,看我饶得过谁!只是,想到这贱妇将来要成为王后,我实是不甘心。”
玳瑁笑道:“大王当日娶的不也是魏国公主吗?可如今,坐在王后位上的是您,将来会成为母后的也是您。”她这话中,却是杀机隐现。
芈姝长长吁了一口气道:“这么一说,我这心头就舒服多了。”
她不知道,此刻走出椒房殿的魏夫人亦打着类似的主意。
争太子位,我是失败了,可是将来的太子会听谁操纵,却还可以争上一争。
椒房殿的图谋算计,秦王驷自然是不知情的,但公子荡今日的话,倒令他有些意外。
他去马场骑了一圈马回来,便问缪监:“那个魏国公主的事,你怎么看?”
缪监忙恭敬地将魏颐入宫前后之事,一一说了。但除了王后去披香殿兴师问罪那件事外,再没有提到魏夫人,亦不曾提到王后。
秦王驷皱了皱眉头,没有再说话。
缪监便问他,夕食要去何处用,他顺口就说:“常宁殿。”
缪监心中暗暗记下。这段时间,秦王驷在常宁殿用夕食的频率更胜往日。不但在常宁殿用食,有时候甚至将公文也搬到常宁殿去看。
用完夕食,秦王驷便如往日一般批阅竹简,芈月在一旁整理。
慢慢地,秦王驷似乎有些疲惫,伸手揉了揉眉头。芈月见状,忙取了数个隐囊来,道:“大王且靠一靠,歇息片刻吧。”
秦王驷半闭着眼睛,“嗯”了一声。忽然间,他睁开眼睛,问芈月道:“什么香味?”
芈月诧异道:“臣妾从来不熏香。”
秦王驷闭上眼睛仔细辨别道:“嗯,好像的确不是熏香……”他伸手握住了芈月的手细闻道:“但是,很提神。”
芈月想了想,解下腰间的香囊道:“是不是这个香味?”
秦王驷闻了闻道:“嗯,这是什么?”
芈月道:“这是银丹草,是女医挚前些日子在咸阳的药铺新发现的草药。这气味闻了能够提神解郁,还能够防御蛇虫,所以臣妾最近都佩在身上。”
秦王驷道:“怪不得寡人最近老是若有若无地闻到这种气味。嗯,明日你再做些香囊给寡人用。”所谓银丹草,后世唤作薄荷,有清凉怡神、疏风散热之效。
芈月便应了声“是”。见秦王驷神情疲惫,便问:“大王最近似乎有些烦恼?”
秦王驷看了芈月一眼,道:“还不是子荡的事?”
芈月亦知此事,道:“公子荡想娶魏国公主,王后不乐意?”
秦王驷摇头:“寡人亦以为如此,谁晓得寡人去问过王后,王后矢口否认,反倒还向寡人请求赐婚。”
芈月顿时也觉得诧异,虽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还是显示了出来。
秦王驷道:“怎么,你觉得奇怪吗?”
芈月神情恢复了平静,微笑道:“既然王后也同意,那大王何不成全了公子荡呢?”
秦王驷看着她,忽然凑近了她的脸。两人的脸只有两寸距离,他的气息都能够吹到她的口中。“你不怕子荡身后有楚魏两国的势力,会……”
芈月微微一笑:“若是两国联姻对大王有好处,对秦国有好处,臣妾为什么要反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