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情所欲(70)

他说了一长串的话,那对夫妇一直在点头,她自然是听不懂的,直到他们说完,她便将小男孩抱回给法国男人,那男人看她的目光里这时带着颇有些意味深长的笑意,视线在她和封卓伦之间转了转,便朝他们道别往医院里而去。

身旁再无任何一人,两人相对,容滋涵垂着眸,半响牵起嘴角轻声道,“封卓伦,我真的累了。”

她面色有些苍白,脸庞上满是再也无法遮掩的疲惫。

“被我折磨得彻底累了,不会再对我抱有任何一点的期望了,对吗。”他站在她对面,声音亦轻而缓。

容滋涵慢慢点了点头。

到今天路到尽头,她真的满身疲累,再也无法怀有一丝期许。

是他告诉她让她好好寻到良人,在没有他的世界里,永远不要再回头。

可也是他单衣单人,千里迢迢下了去法国的飞机,一路奔波到S市拥她入怀,月色如华,此生永难忘。

如果是爱的,是在乎的,为什么会屡次那么轻易地就放手,为什么又在找到她后、在她满心期冀之时又将她打入地狱。

“我们在一起到今天,将近两年,你对我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我也根本说不准、看不清楚。”她这时开口,半响喉间微微有一丝发颤,“这是我自己选的,我回想过很多次当时在巴黎发生的事,我也一直想bī自己承认我后悔有今天。”

努力想后悔怎么会愿意和他在一起,后悔为什么会把自己最珍贵的给予他,后悔为什么会能忍受之后长达两年感qíng上的颠沛。

“我们之间冷战分开过那么多次,我总以为是最后一次,我屡次告诫我自己,不要再接受、不要再幻想更多、不要再回头。”

她从小把自己保护得那样好,怎么会容许一个人对自己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反复。

可是这个人不是别人。

是他。

容滋涵望着他的面容,眼眶里慢慢蕴上了薄薄的雾气,“我真的做梦也没有想到过,你回来找我,就是为了在我爸爸妈妈那里也把自己的后路断了,彻彻底底做最后的告别。”

封卓伦轻轻闭了闭眼。

“你为什么要这样呢?你说过我要的你都会给我的。”她摇了摇头,看着他边笑、眼泪边从眼眶里滑落下来,“你要我不要还给你,可是你给我了什么?你是不是还是要我求你留下,还是要我开口来保证我们的关系,对吗?”

“那如果我求你……你留下吗?”

这样骄傲坚韧的女孩子,话音未落便哽咽了。

她浑身仅剩的最后几根刺,也在他面前通通血淋淋地拔了出来。

她把她的所有都朝他全部敞开,连半分都没有再保留。

天际泛huáng里染上了微丝暗红,她这时微微向前跨了一步,踮脚轻轻抚上了他的脸庞。

她脸上的眼泪一滴滴从脸庞上滚落下来,看着他,颤着唇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骄傲、自尊、退却、保留。

人的一生都在找自己最后一个和弦。

只因找到了,便从此愿意放弃原本自己那样坚持着的,只为曲终换得一生长久不分离。

我爱你。

耗费了我的全部。

封卓伦望着她嘴唇动了动,喉间滚出近乎嘶哑低粗的嗓音,眼眶里赤红如血,如沙水般翻滚汹涌。

巴黎空气里所有清甜微蜜早已被沾染成枯血般的无望。

安静矗立的医院门前,他背对着光影心如死灰,她迎着他的面容痛彻心扉。

半响,她慢慢垂下手,拿起行李转身准备朝前走去。

一辆黑色的车这时从医院大门外驶来,稳稳地停在了他们面前。

后座的门从里面打开,从车里走下了一个人。

罗曲赫一身剪裁合身的黑色西服,面容清俊淡雅,半分都没有风尘仆仆的慌促感,他迈开步子向他们走来,停在了容滋涵的面前。

“涵涵。”他望着她苍白、布着泪痕的面容,半响伸出手指温柔地帮她擦去了眼角的泪渍。

封卓伦在身后看着他,脸庞渐渐冷冽如bào风雨来袭的前兆。

罗曲赫擦完了眼泪,侧身朝她身后的封卓伦扬了扬唇,“封姨刚刚进了重症病危病房,爸爸已经过去了,或许……拖不过一周。”

他话音刚落,封卓伦浑身一震,脸上再也没有半分血色。

“……你刚刚说什么?”容滋涵心中一沉,这时一字一句地开口问,“你刚刚说,谁的爸爸?”

“他难道没有和你说吗?”罗曲赫笑了笑,“他的爸爸……也是我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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