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汉昭宣·询君意(二十四史系列)(75)

“不许去!不许去!我不许你去!”

“你是我的谁啊,凭什么管着我?”吵到最后,话却是越说越重。

许平君气得直哆嗦:“我是……我是你妹……”

“别说你不是我妹妹,就算是,你见过妹妹管教兄长的吗?有你这样没尊没卑、没上没下,不懂礼数的妹妹吗?”

论嘴皮子,打小许平君就没占过上风,可就是面对这个伶牙俐齿的“兄长”,她气得极点,头脑一热,积累久已的怨气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是啊,我没你读的书多,你学了几年的学问,满腹的《诗经》、《论语》、《孝经》,你巧舌如簧,能言善辩,你比我能耐……你有那能耐为什么不好好谋求上进,偏要跟那些个世家子弟厮混?现在书也不好好读了,整天满脑子算计着谁家养的马跑得快,谁家养的鸡斗得狠。幸亏你是没钱饲弄良驹,你要有匹好马,你还不天天跟人去玩赛马赌钱哪?”

刘病已沉下脸来,用力掰她的手。平君十指原本被冻得通红,又粗又肿,这会儿被他使劲掰开,更是疼得犹如针刺。可即便如此,她仍是倔强的紧抓不放,嘴里不停的说:“你是皇孙贵胄不差,但你真以为自己就和他们一样了吗?他们有大把的金钱、大把的俸禄、大把的采邑,可以供他们肆意挥霍玩耍,尽情享乐,世世代代不愁生计。可你有什么?你空有一个皇族的宗籍罢了,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说够了没有?!”一声厉喝,刘病已暴怒的将她使劲推开,她再也站立不稳,连退两步后跌倒在地。刘病已只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拂袖而走。

几乎是用狂奔的方式冲出了许家的宅院,在门外等候多时的张彭祖见他从门里出来,本打算招呼他上车,可谁曾想他头也没抬的直接往闾里的大门奔去。

“这小子,又疯了吧?”他赶紧驾着车追了上去,边赶车边喊,“病已!你搞什么?上车啊!”

刘病已只是埋头疾跑,不理不睬。张彭祖狠狠抽了一鞭子,加快速度赶超,将他在门口截停下来。

“你又怎么了?最近总是稀奇古怪的,脾气就和你那破嗓子一样,越来越糟。”

说话间刘病已突然跃上马车,一把夺过鞭子,狠狠的在马臀上抽了一记。

“有气别冲我的马撒……”

“那个女子,越来越唠叨了,居然敢像她母亲似的斥责我,真是没大没小!”他忿忿的抱怨。

张彭祖乜眼一笑:“哟,这是在说平君哪?你少跟我来这一套啊,她人前人后追着你一张口就是‘哥哥’,你还想人家怎么尊敬你?”

病已不耐道:“这么想当哥哥你当去啊!”

“我倒是想呢,你瞧我从小待她也不薄,有好东西留她一份儿,有好玩的还带她出去一块儿玩,可你见她正正经经喊过我一声哥哥没?你就别身在福中不惜福吧。”

“我现在就是忒烦她!这两年真不知道她哪不对劲了,哥哥哥哥叫得越来越顺溜了,搞得我浑身不舒服!”

张彭祖纳闷了:“我倒觉得不对劲的人是你,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她哪样儿不依着你了。这么温顺听话的妹妹,你上哪找去?我没妹妹,家里有个比平君才小一岁的侄女,可我连亲近她的机会都没有,每次见了我总是冷冰冰的绷着个脸,躲我跟耗子躲猫似的。”

病已仍是不解气,郁郁寡欢,彭祖推他,“你倒是赶紧的吧,今天不同往日,是少府徐仁替丞相田千秋做东设筵,元日朝贺好些诸侯王还没归国,宴后少不得会赛马作乐,你想想,诸侯王圈养的马匹,那可都是百里挑一的良驹宝马,有好些都是千金难得的好脚力,甚至还有从匈奴买来的匈奴马。这样的马搁在一处竞相驰逐,该是何等的热闹?”

刘病已一听也兴奋起来,将方才的不快统统丢到脑后,抓紧马鞭,加紧催马赶路。

到了丞相府,张彭祖递了贺金和自己的名刺,门前负责接待的下人将两人领到堂下的一个角落,安排食案,过后等食物端上来后便再无人照应二人。刘病已和张彭祖二人这几年也在各处做过客,吃过饭,虽说没有太高的礼遇,但也从未这般受人冷落的,一时胸中憋着的怨气又升了起来,草草吃了两口便把木箸搁下了。

张彭祖奇道:“你怎么不吃了?我可是没少出钱,好歹得吃够本吧?”

病已翻白眼:“没少出钱就让我们坐在这里?连上堂的资格都没有么?”

张彭祖一愣,随即笑道:“这是丞相府啊,你当是平时我们瞎混的地方?今天出来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开开眼界,我可算倾其所有了,除了留下一部分等会儿用作赌资外,可是把腊日得到的腊钱都拿出来了。今天能在这里登堂入室者只怕只有各国的藩王了,你有什么可不平的,没见到左右陪坐的都是诸侯吗?身份可一点比我俩只高不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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