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何处问多情(144)

当得知害死哥哥的人被他招安的时候,我只恨自己没有赶得及时,明白国家斗争收服敌将是攻城的最好手段。

我只怪命运无由,我只怪天意作弄,我只怪自己能力太弱,对他即使有怨,也在一句今后陌路的叹息中压制了。

总认为爹爹和哥哥的死是司马宣造成的,而司马宣早得到了他失国罪君的千古骂名,我除了平平静静的过自己的生活,便是努力让自己开心,以告慰他们在天之灵。

可是,他们已经不在了,为什么他还要让他们泉下不宁?连易承烈都下令厚葬的人,他也要撅坟戏尸?当年同殿为臣数载,就换来这么一个对待吗?

易清鸿,你是在逼我恨你,你是在逼我不忘记你,哪怕是最惨烈的方式!

如果可以,我宁愿不曾认识过你,那么我可以放肆的恨你。如果可以,我宁愿不曾爱过你,那我可以将你当仇人一般的去对待。

大漠的夜晚很冷,太阳才刚刚下山,那冰冷的寒意就让人承受不了。帐篷的正中央燃着篝火,架着药罐,噗噗的冒着热气,药味布满了帐篷,熏的眼睛有些难受。

但也只有被烘烤的一面感受到了热气,背心处还是凉凉的,身上裹着厚厚的皮裘,还有难以抵挡这夜晚的冷。

其实这里,真的不适合我。

贺云崖窝在帐篷的角落中,抱着他的长剑,沉在阴影中,感应不到半分气息,犹如雕像般始终不曾改变过姿态。

莫怀旻坐在我对面的油毡上,即便是席地而坐的随意,由他的动作中表现出的优雅高洁依然无人能及。修长的手指拿着软布裹上药罐的把手,淅淅沥沥的药汁带着热气流淌。

“天寒,药凉的快,不要再放了。”他诚挚的面容在我眼前,敛了难以亲近的高傲,多了宽慰平和,“你今日又损筋脉了。”

明明没有诊我的脉,却将我看的那么透,今日一口血我分明咽下了,依然没逃过他的目光。

他的手伸了过来,我下意识的怔愣了下,手指捧上药碗,却躲闪了他的手指。

不知从何时起,我害怕他的探知,对我身体的探知,因为身体的感应能清晰的判断出我心思的变换,而我不喜。

曾经,有一个人轻易的透过眼神,透过举止能明了我的心思变化,那时的我只觉寻到了知己。

现在,有另外一个人也能轻易判断我的心神平静与悸动,靠的是两根手指。

无形中,我开始害怕,不希望再被人看穿。

他的手停在空中,那清水双瞳垂敛,如玉指尖拈着玛瑙串珠,轻轻的放入我的手心,小心的没有触碰到我的肌肤。

“当年赠你,是希望佛缘能护你平安,如今赠你,依然还是这个愿望。”

手中的玛瑙串珠温润幽香,带着他的体温,渐渐与我掌心的温度融在了一起。

“快喝吧。”他背手而立,刻意将那双我忌惮的双手掩藏在了身后,“既然决定离开,总是要调养好身体,才能经受得起路途颠簸。”

他的药没有那么难以入口,苦中带着丝丝缕缕的甜,同样的药方喝在嘴里,竟是如此天差地别。

手,缓缓的伸了出去,药碗递到他的面前,在他接过时并未缩回,而是主动触上了他的手指,“你说的没错,我会好好调养,所以还要劳烦莫公子替我诊病。”

他,与那个人是不同的。

心思不同,用意也是不同。

那清泠泠的目光透出了几分柔光,他握上我的手腕,“我虽望你能去莫府休养,却也知你心头亲挂未放下,只怕是请不动你的,昨日或还有可能,今日之后怕是艰难了。”

那玛瑙珠滑过手腕,心知不可能再推,只点头收了。

风,吹的帐篷扑啦啦的响,呼呼的声音干硬紧号,瘆的人心颤颤的发凉,四个人在这顶帐篷中享受着难得的平静,暖暖的火光跳动,不禁有些昏昏。

这本是一户牧人家的帐篷,自从我们到来之后,好客的主人将自己的家让了出来,自己去其他人家借居。饶是如此,这狭小的空间对于我们来说,多少还是有些不便。

夜间,一床布帘隔开两边,我与青舞暂居一边,贺云崖和莫怀旻则占据了另外一半的位置,不过通常时候,贺云崖都习惯在帐篷门处坐着守护,不时起身在外面巡视。

“贺护卫,你也休息吧。”我拨了拨火苗,又添了些柴,“当初我离开晏清鸿,雇车疾奔,一路上都未曾露过脸。接着数十万百姓逃离,人马慌乱,他即便暗中有人盯梢,怕也丢了。如今时隔数月,他若是有讯息,怕是早已寻到了。此刻应是信了你那个局。”

“这是属下的职责。”他平静的回应,眼神望着簇簇的火苗,执意遵守着主从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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