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何处问多情(216)

我转身间,黑色的人影落在我的身侧,垂首站立。在我举步的刹那,悄然的跟了上来。

熟悉的气息,在默默的举步间传来安宁的力量,所有想问的想说的,都在这个时候无声的咽回。

他根本没有隐瞒身份的意思,似乎离开的这一个月根本就不曾存在过,他一直都默默的站在我身后般。

行出门,登车,休憩,一路上我都未有其他的动作,没有回头看他,也没有唤过他,一切都平静的也如同当初。

直到车至府门前,我落步而下,静静的看了看他,这才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他有片刻的错愕,脸颊的肌肉抽动,很艰难的挤出一个类似笑的表情,这笑容配合着他身上一贯的阴冷气质,说不出的怪异,也说不出的温暖。

没有客套的话,我微笑渐大,他也始终带着那古怪的笑,慢慢的,脸上的线条变的柔和,舒展。

慢步进了院子,人影微闪,纵上树梢间,几声树枝的摇晃,人影隐匿。

什么,都没有改变。

回到屋内,只觉得这一日的变化太多,多的让我思想一时承受不了。

姐姐的心思,让我不得不思考改变最初的决定,而赫连的话,又让我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中。

感情,理智,互相拉锯。

还有那些追杀,在赫连刚刚到达京师的第二天,我仿佛看到了一团诡异的云,笼罩着这皇城的上空,拨不开,散不去。

想着,只觉得无边的疲累袭上,身体沉沉的,不觉竟然睡了过去。

“吱呀……”门扉转动,老旧的声音将我从沉睡中惊醒,用力的睁开眼,依然有些昏沉沉的。

天色已黑,房间里冷冷的,有些寒。

身体被暖裘覆上,温润的嗓音在耳边流过,“你就这么睡了?”

哑着嗓子应了声,我撑着床板想要坐起,却被那双手的主人按住,“累便歇吧,你我之间所谓礼仪不过是心防太过的表现,真不惧我,根本不需要正经危坐。”

他的理由,永远让人难以反驳。

黑暗中,门再度被打开,人影离去,不一会功夫,又很快回来。

蜡烛被点亮,他蹲在炭火盆前,扫开余烬,点燃上新的炭火。

炭火很快被燃起,偶尔传来一两声炸裂的噼啪,微弱的火光明灭着,他的俊容忽明忽暗,侧脸的阴影打在墙上,更加的丰神如玉。

“我让下人给你煮了碗姜汤,驱寒的。”他拨弄着手中的碳,直到炭火渐红渐亮,才放下手中炭钳。

直到此刻才感觉到凉,我拥着暖裘,“我几要怀疑这督政令府是您的大皇子府,您随意来去,却无人通禀我一声。”

“我方才说过,我会来。”他的回答近似无赖,看不到半点皇家风范和书生文雅之气。

“正事,我听。私事,请回。”

“正事。”他笑了下,“却也是私事。”

无奈的叹了口气,“在我记忆中的您不是如此公私不分的人。”

“你还记得我的曾经吗?”他抓住我话语中的破绽,一声反问让我无言以对。

门板上传来轻轻的敲击声,他起身开门,自然的仿佛在自己屋中似的,浓浓的姜汤带着热气传来,暖着我的手心。

“凝卿。”他的声音一凝,变的认真无比,“今日的情形你看到了,有何想法?”

“看到了什么?”我轻啜了口姜汤,“你一直在我身边布控人手,是保护,也是监视。”

“你始终都是带着敌意想我吗?”他的声音很认真,眼瞳中的火苗在簇簇跳动着,“还是你根本不肯说真话,我不信你会没看出真相。”

我扯了抹笑,“不就是那群人是冲着我来的么,至于背后的主使者是谁,大皇子是否有了心得?”

“没有。”他回答的干脆,“如今风云变幻,谁都有杀你的理由,无论是易承烈,易南天,赫连,甚至我。”

“您想护我?”我眼波划过他的面容,在那双瞳的神色中找到一丝凝重。

“我正式娶你为妻,诏告天下,便是易南天和易承烈也不敢再妄动分毫,至于那赫连……”易清鸿的眼神动了下,“我或许最该防的人就是他。”

“您也有看不穿的人吗?”我不动声色,感觉姜汤下了腹,身体里升起暖意,舒畅了不少。

“对!”他毫不掩饰的承认,“心中算计,脸上隐藏的人我看得多了,他是脸上算计,心中清明,这样的人如何不可怕?”

“是吗?”

“他以你为饵,看似无情,实则一直在探查下手人的来路,只守不攻只为看明白那群人的来历,下手的时候狠辣无情,也是为了永除后患。”易清鸿推了推我手中的碗,示意我喝完,“为了你不惜得罪可能是三王中的人,对我来说这样的人才是最大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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