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何处问多情(258)

那眼神,微微一扫,像是警告。仿佛是当年那个被我撒娇无奈偏又要镇定威严形象的哥哥重归,软了人的心,多了三分贴近的孺慕情。

自元都大战开始,再至分别领军,又至重逢同心,纵然有过言语承诺,有过定情之约,我与他,始终谨言慎行,反不如曾经膝头笑闹来的亲近。

抿唇一笑,似是挑衅,又带了三分的撒娇。

他的手,握上我的掌心,不着痕迹的捏了捏,警告的意味十足,惹我笑意更浓。

扫了眼身边垂首不敢抬的卫兵,他声音平淡中透着一贯的威严,“伤营人手不够,你们去着李将军再带些人过去照料。”

两人领命,埋头猛跑,眨眼不见了踪迹。

他镇定的撩开帐帘,牵着我行入。当那厚重的帐帘落下隔绝了一切,只余我们两人的时候,他眼角的笑容此刻才展露全容,带着些许轻快,“在等我?”

一向严谨的他,人前刻板威凌,极少有这样的神情,让我恍惚了瞬间,想起那个窗台上坐着的无赖赫连。

“若我说不是,风将军可会离去?”笑着退后,想要夺路而逃。

才刚动,手间被一股大力带动,下一刻,已落入他的胸膛间,熟悉的气息弥漫着,充斥了我的呼吸。

他的双手,紧紧拥着我的腰身,掌心贴着后背,轻轻摩挲。脸颊之下他的胸膛,起伏着,悄然的告诉我他此刻的紧张。

“凝卿……”他的声音呢喃,很轻,“我胜了。”

默默的,点头。

这段时日,大家都犹如崩到了顶点的弓弦,思想,心境,感情,都不会有太多其他的多余考虑,只想着如何胜利,如何周旋坚持。

“我说过为你赢下这江山,可是我从来没有必胜的把握。”他的声音在耳边飘飘忽忽的,就像桌上一炉青烟,才升起,便散了行迹。

贴着他的胸膛,感受着他浓重的呼吸,沉默了良久,才悄然吐出三个字,“我知道。”

这江山之争,岂是意气或英勇二字所能道尽?要的是无畏的决心,生死置之度外的豪迈,还有千里决胜的能力,更要有隐忍的意志,坚韧的思想。

“凝卿,都说风翊扬战场之上勇往无前,都说风翊扬身先士卒浴血疆场,有谁知道风翊扬根本不敢死。”他的臂膀拥着我,紧的让我们之间再无一丝缝隙,“年少时,我若死了,便是风家无后,不孝。稍大,每每见你盼归的眼神,欢欣的笑颜,我更不敢死,若是我死了,谁照顾你的病,谁哄你喝药?”

贴着他的胸膛,我的手悄悄的摸索上自己的腰身,触碰着他的手指,很快被他握着,紧紧相扣。

“时至今日今时,我若死了,又如何娶你过门?”他长长的吐了口气,似是在抒尽心头长久的压抑,最终,依然还是一声叹息,“凝卿……”

“我知道。”还是这淡淡的三个字,没有过多的语言,没有激动到难以自持,回应他的,如此简单。

“我知你明白。”他的下巴抵着我的头顶,亲昵摩挲,“否则又怎会阵前允嫁,只为让我坚持。”

十几年,我几是在他的保护中长大,他比父亲更加了解我的心性,我又有什么是能瞒过他的?

不需解释,也勿庸多言,只是这般悄然沉默相依,已知足。

“啊……”身体忽然一轻,我低呼,还不及挣扎,已落在他的膝头之上,他沉在椅中,双手紧拥着我,一如少时。

“凝卿,我有多久不曾这般抱过你了?”他的发垂落在胸口,散散的,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不记得了。”男女有别,纵然是兄妹亦不可太过亲近,年纪稍长之后,我们之间便不在有肌肤的接触,那些记忆,远的彷如隔世。

只是这亲昵,于他于我,都不是曾经的过往,而是将来的约定。

唯有夫妻,方能这般。

他的手,揽上我的肩头,轻轻一带,我蜷落他的肩头,靠着。

两人都沉默,同时缄沉了声音。

“今日的战局,你如何看?”良久之后,他才开口,却不是我意料中猜测的语句。

本以为,他会续着前言,问我对他的情感,却是这句不合此般时宜的话。

烛光跳动,他的容颜被烛光衬着,侧脸犹如雕琢至极的玉,唯有目光隐在阴影中,看不到。

“奇怪。”战场,没有我置喙的余地,只是道出我心头始终盘旋着的感觉。

“奇怪这仗胜的容易吗?”他抚着我的发,声音平静,“奇怪易清鸿不该如此输的惨烈,是吗?”

是,一直都是,从他致力于我合作却急急开战开始,这种奇怪的感觉便一直萦绕。

但……

“或许不是他的错,风翊扬的锋芒太盛,若不早战只怕更是艰难。”我沉吟片刻,“若我与你为敌,也会选择趁你威名未震之时,他与你同殿为臣,更了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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