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无双(139)

温大少边说边心里苦笑,自个儿虽然风流却从不下流,如今为了画意清白却不得不在自家娘子面前故作下流了,唉,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明月夜听了温大少这番话不由半信半疑,那后窗下晾着的都是丫头们的贴身衣物倒也不假,自己也确曾看见过心儿洗了肚兜晾在那里,这混小子误把心儿的肚兜当成自己的肚兜也不是没可能的事。因而又盯了温大少几眼,见这混小子光溜溜地挺在床上,一边双手护着下面一边冲自己暧昧地眨着眼睛,确乎猥琐到足以做出这种偷女人内衣用来意淫的下流事儿,便勉强信了他的话,当下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出门去了。

“娘子……多陪为夫一会儿嘛……”温大少将戏做足,目送着诗情出得房去才苦笑一声坐起身来。见满床都是自个儿衣服的碎片,不由乍了一舌:乖乖,诗情发起火来也忒恐怖了些,连自己的衣服都扯烂了……自己也睡得太沉,衣服扯成这样了都没知觉。也幸好这回扯的是衣服,万一扯了不该扯的地方,自个儿岂不要绝后了?

既然起得晚了,温大少就索性偷了一天懒没有去铺子,只在窗前桌旁坐了,支着下巴想心事。进来倒茶伺候的是琴语,立在身后随唤,时不时地整理发丝摆弄裙摆,要么就总被窗外动静吸引去注意——这些动作全被温大少从桌上摆着的那架琉璃桌屏的反光中看在了眼里。他从来就不是个挑衅苛刻的主子,白梅院的丫头们也是全府丫头最嫉妒的对象——在白梅院,除了身份称呼的不同,丫头们的待遇几乎要同姨娘们差不多了,既自由又轻松,惬意得很。只是,只是自从画意来了之后,温大少已经越来越不习惯别的丫头伺候他了。画意立在那里,静静的,柔柔的,他不会觉得她多余,更不会觉得她不存在,她无论做什么,那对眼睛里始终只有他一个人。他的一举一动她都用心看着,从不疲累,从不倦乏,永远在唇畔漾着暖暖的笑意,永远都会在他需要的时候伴在身边。

温大少突然有些怕起来,他莫名地害怕有一天这琉璃屏风上映出的不再是画意的身影,他怕他寻遍白梅院的每一个角落都再也看不见画意的微笑,他怕,怕画意突然消失,再也不会回来。

温大少蹭地站起身,碰洒了杯中茶,吓了琴语一大跳。他一言不发地大步迈出门去,直奔了东厢。推门入内,见外间安安静静,没有半个人影,再进去里间,床铺整洁,一尘不染,就连诗情也不见了踪迹。温大少转身出门又去了西厢,从西厢出来又奔了后院儿,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诗情,画意,就仿佛从来没有进过温府,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一切恍然如梦,温大少站在现实与虚幻的交界处,一时不知该回到残忍的现实中来,还是义无反顾地堕入虚幻的深渊里去。

一阵丫头们的娇笑声从院墙外渐行渐远,温大少觉得耳内纷乱嘈杂,忽而心底里升起个细细轻轻的声音,一字一字地,慢慢柔柔地说道:少爷你要好好地活,活到很老很老,子孙满堂……

——画意!画意你躲在了何处?!臭丫头,赶快出来!丢下这句话就不负责任地逃掉了么?活到很老很老——好啊!告诉我,你要我撑到什么时候?七十岁?八十岁?好,就八十岁,八十岁的时候我在这里等着你,你必须来见我!给我端茶递水!给我铺床叠被!给我——给我你无需再遮掩的情意,我不会再放你走!我们说好了——八十岁!

直到此刻温大少才恍然明白,原来自己竟是喜欢着画意的,只是却应了那句话:越是易得的便越不懂珍惜,越是难得的反而越想得到。他太想征服那个正眼也不看自己一眼的诗情了,以至于……以至于把画意的情意根本不当成一回事,就这么生生辜负了。

温大少在后院的老梅树下,一动不动地立了整整一个白天。

夜色擦黑时秋风乍起,温大少回过神来,眼睛有些模糊。移动着已经僵硬了的双腿慢慢转过身去,却见那厢灯影下正立着静如秋水的画意。温大少眨了眨微痛的眼睛,摇晃了一下身子,画意三步并做两步地过来扶他,却被他握住腕子轻轻一带拥入了怀中。一个吻毫不犹豫地落下来,吮住那柔软精致的嘴唇,开启贝齿,探舌而入,纠缠她,品尝她,诱惑她。

画意紧紧攥着温大少的衣襟,毫无保留地承接着他。她知道她与他没有明天,她不该放纵他迈出这一步,可她阻止不了,因为就连她自己也难以自控。此时此刻,她情愿学那飞蛾,在扑入火中的前一刹那,拥抱今生所见过的最耀眼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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