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无双(86)

温大少直到傍晚时候方才得了个空子跑回白梅院换衣服,一进门便让棋声替他揉腰——这一天可把他累的!椅子也没坐一下,茶水也没喝一口,府门前厅之间来来回回跑了几十趟,那一路地面只怕都已经被他踩陷了两三寸!

琴语端上一盅热汤来给温大少驱身上湿气,温大少喝了一口,道:“这是什么汤?以前从未喝过。”

琴语便道:“这是画意熬的,也不知是什么,只说是少爷在前面忙累一日必然腰酸腿乏,加上又下着秋雨,身上也得进了寒气,晚上还要陪酒,喝这汤虽不能尽治好歹也有些用处。”

温大少听了心中一暖,四下里看看:“画意呢?”

琴语暗暗翻了个白眼儿:“小婢不晓得,这一整日那丫头除了熬这一盅汤外就没见着个影儿,这会子不知跑哪儿去了。”

温大少笑了一声,没理会琴语,只道:“把我那件螺甸紫的外衫取来,这一件淋得湿了。”

琴语便去衣柜里翻,翻了半晌也没找见,不由纳闷儿:“昨晚还见它来着,原就是预备今天给少爷换的,这会子怎么不见了呢?”

正说着忽见画意从外面进来,臂弯里正搭着那件螺甸紫的衫子,一见温大少回来了便笑道:“幸好赶上了。”边说边把那衫子放到椅上,然后去给温大少解身上这件外衫。

琴语气鼓鼓地走过来问道:“你把少爷这衫子拿走做什么?正找不见呢!”

画意笑着道:“因想着大少爷得穿着这件去前面陪酒,听说客人来了很多,少不得又要喝不少,便缝了个药包在领子里,这药有解酒醒脑的功效,放在鼻下闻一闻也能管些用处。”

琴语一时无话可应,忿忿地甩手走开了。

温大少垂眸看着画意给自己脱去外衫,而后将那件螺甸紫的衫子取过来给他穿上,正低着头给他束腰带,他忽地大手一伸将那双纤手摁在自己腰上,画意抬起脸来看他,他盯着这对星亮眸子看了半晌,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能说出口,将手放了,任画意替他收拾妥当。

雨一直到华灯初上时仍然未停。因到贺宾客们已知温大少接手了温家的生意大权,故而殷勤上来敬酒者接连不断,姜氏和高氏直到此时才知道了这一消息,直气得一个倒仰没当场吐出几口血来。

姜氏一连忙了如许时日,本已是又累又乏,再乍闻如此噩讯,一时气撞脑门恶生五内,说什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去,坐在席上表面言笑盈盈内里却不住磨牙,飞快地转着心思。斜眼瞅见那厢温大少已被人灌得站立不稳,心下便生出一条毒计来:醉酒误事,上一回没能算计成你,这一回难道还会被你逃过去么?!

温大少这厢果真是不能再喝了,就算领口有画意缝的解酒的药,也架不住这么多人.轮流上来敬酒,一时只觉头重脚轻,眼前也有些模糊起来。正想找个脱辞直接回白梅院去,便觉有人走上前来搀扶自己,并在耳旁低声说道:“大少爷喝醉了,还是回房歇歇去罢,左右这席还得吃上一会子,大少爷歇会儿再回来送客也是无碍的。”

温大少便将头点了点,含混着道:“扶我回白梅院去。”

那人应了,扶着他一阵七拐八绕,也不知是从哪个门出去的,而后撑了伞,也不点灯,直管乌漆麻黑地往前走,直来到府中的清波湖畔,就见那人突地在温大少背上狠狠一推,温大少便一下子掉下了湖去。

画意正坐在灯下打络子,便见一个小丫头冒着雨匆匆地跑进院来,也顾不得敲门就直接迈进屋中,叫了声“画意姐姐”,而后便凑到画意耳边急切地道:“方才张嬷嬷在前厅瞅见太太身边的心腹大丫头玉盏儿搀着大少爷从后门出了前厅,原想跟过去看看,又见太太另一个心腹丫头玉盘儿在门口守着,这才让小婢悄悄从前门出来给姐姐报个信儿……”

画意噌地站起身,从头上拔下一只玉簪子塞在这小丫头手里:“好妹妹,表谢的话姐姐就不多说了,你且先回厅里去,这事儿我知道了。”

小丫头还待推脱,被画意摇手止住,将她送出房去,而后连忙奔到厢房里去叫诗情:“快去前边找大少爷!沿着前厅后门找!姜氏只怕又要害他呢!”

“呢”字话音儿还未落,诗情已经闪身不见了踪影。

温大少咕咚咚灌了一肚子湖水,头昏脑胀间只在湖里扑腾了两下便慢慢往下沉去,这个时候他脑中早已是一片混沌,什么也想不了,什么也做不了,他就是觉得难受,冷得要死,想张嘴吧,又要往里灌水,不张嘴吧,又憋得难受,眼看就要憋不住了,只好选择放弃。他甚至连骂一声的念头都无法产生,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沉在了这夜雨中黑漆漆的湖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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