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胡不喜(89)

到底是小孩子,精力有限。硬熬着等了那么一会儿,也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林夫人和赵世番说完话,便进屋来看雁卿。见她睡相平稳,面容也不觉柔和下来。

赵世番洗漱完毕,也随即进来。看林夫人轻柔的给雁卿掖被角,便轻声道,“青雀也大了,不用时时照料着。你若十分思念雁卿,便将她接回来吧。”

林夫人就轻轻摇了摇头,道,“她在阿娘那边还更自在些。”

雁卿因惦着要等林夫人回来,隐隐听闻声音,虽还醒不过来,却也嚅着唇半梦半醒的叫了声,“阿娘……”又翻身拉住了林夫人的衣角。林夫人就轻轻抚了抚她的额头,道,“睡吧。”

待雁卿再度睡安稳了,夫妻两个便各施了个眼色。悄悄离开了。

第二日雁卿醒来,林夫人已又去了演武场。

雁卿虽难免失望,倒也没十分上心。想到昨日留下的许多心事,很快就又兴致勃勃起来。

崔嬷嬷将她送回慈寿堂去,雁卿就禀明了太夫人——太夫人自然准许她养雪团,又叫来几个老嬷嬷给雪团洗澡。

姊妹两个都只养过雀鸟,还从没养过能抱在怀里抚摸的小东西,都又新鲜又好奇,纷纷跑去围观雪团洗澡。太夫人听她俩叽叽喳喳的吵闹起来,便笑着指挥,“亮爪子给两个丫头看看。”

老嬷嬷便将雪团一只脚托起来,轻轻的一捏,姊妹两个便见雪团的小长手上,有半个小指头那么长的爪子蹭的弹出来。

两人都不觉吓得一退,闹腾不起来了。

太夫人就笑道,“没料到吧?”

姊妹两个都兔子一样不住点头,太夫人才道,“都有的,聊以自保罢了。虽说这小东西性子温顺,可逼急了挠你一下子,也很够受的。你们两个还要养吗?”

这个问题昨日才困扰过雁卿,此刻她答得便十分利落,立刻就笑道,“我不怕,我养。”

月娘过了一会儿才道,“我和阿姊一块儿养。”

太夫人就笑道,“既然要养,可不许半途而废了。要温顺的待它。”又补充,“——也要给它立好了规矩,若哪天你们被它挠了,不管是不小心还是怎么着,我可就不许它再留下了。”

姊妹两个都点头称是。就又凑近去围观,威胁雪团道,“可听见了?以后不许胡乱挠人。”

雪团浑身漂亮的白毛早就毡作一片,在老嬷嬷枯树般干硬有力的手指擒拿下,吓得锁在角落里都快晕过去了。就用湿漉漉的红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两姊妹。

雁卿和月娘立刻又怜悯心大盛,都轻轻拍了拍它湿漉漉的小脑袋,“别怕别怕,阿婆是最慈悲,最讲道理的。”

便又用讨好、商量的目光望向太夫人,太夫人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待将雪团擦干晾好,祖孙三人便抱着它说话。

雁卿难得出门一趟,自然就要将见闻说过太夫人听。因有雪团作引,说的最多便是谢景言。

太夫人含笑听她说完,就道,“獾郎也长大了——谢家可是咱们府上正经亲戚,他是你们两个的表哥。”便仔细的将两家亲戚关系说给雁卿与月娘听,又细细的说起谢家都有些什么人口,该如何称呼法,道,“想过不几日,他们在长安安顿好了,就该来走动了。”

——实则已互相遣人问候过了。只是晋国公夫人谢李氏着了些风寒,谢家女眷们要伺候婆母,又要安置家事,颇有些忙碌不开。而赵家又赶上了春分演武。主人间便无暇碰面罢了。

姊妹两个就都点头,也不多说话。雁卿是觉着等月娘也见到谢景言的英姿,便知自己并非溢美,无需多言。月娘则又犯了怕见生人、怕被轻视的症状,正在自我开解。

倒是太夫人又想起来往事来,取笑雁卿道,“你小时候獾郎还常来看你——只不过他回回来啊,你都在睡觉!他还很郁闷的说,妹妹怎么睡这么多啊。”

雁卿脸腾的就红了——如今她可是个勤劳的好孩子,最以懒惰和虚度为耻。孔夫子不就是因为宰我大白天睡觉,责骂他“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吗?

想到谢家哥哥印象里竟是黑历史时的她,忙就可怜巴巴辩解道,“可,可我如今已经改了啊……”

太夫人心知她想偏了,只觉着她这局促的模样别有一番可爱,便故意逗她,“这就没办法了,谁教他偏偏那会儿撞见了呢。”

倒是月娘安慰她,“不要紧的,小孩子都睡得多。阿……青雀一天就睡七八个时辰呢。”

雁卿越发要哭了——难道三哥哥还见过她睡得口水流了一枕头的模样?

——下回见着他,一定要仔细的将误会解释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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