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深宫终成灰(155)

但提到宁王,那几个却是无甚话说,只说渐转了性儿,衷心国事,竟成了皇上的左右膀臂,且虽那以往的诗宴还偶尔开着,但却是最不结交朝臣的,堪称贤王。

话到这里,那边却渐低了声气,霍思无等人望去,却见那几个交头接耳一番,却是吃吃笑开,一时又向他们这边看来,掩嘴不提。

霍思无不明就里,旁边一素来交好的京师的考生,也是抿嘴一笑,轻声道“定是谈到了宁王爷的家事,此处不提也罢。”

正说着,却见楼下吵嚷开来,一时噔噔噔楼梯乱响,一年轻长随模样的男子甩着大步上来,把脸一扬,“谁要跟我家争梅?”

原来方才有同座看到楼下有担梅子经过,便让茶倌下去唤上,那茶倌去叫,卖梅的人却不来,这人不忿,偏上了劲,非让茶倌把梅挑上,未料梅子未上来,却来了这么一个人物。

霍思无一见这长随,倒有些楞了,只觉好生面善,正思索着,听他拖着声音道,“这老林家的梅子,原都是我家定好了的,因我家恭人有孕,只吃他家的梅,望各位老爷抬谅。”

众人见他打扮声气,已明白不拘是哪个贵室大户家的门下管事,刚那要买梅的还有些不忿,“你是哪个府上的,便是要吃梅,也用不了这许多。”

那长随一个坑头低笑,意思是,叫您声老爷,您还真把自己当老爷了,接着团团一揖,“小的告退。”说话便走了。

霍思无见他那一抬头,心中猛然一阵激动,这可不正是,三年前寂寂寺那个名唤小顺的小厮!

午后,子钰卧在院内葡萄架下的凉榻上,虽那藤蔓甚密,将阳光遮的实,可还是感到一阵一阵的溽热。

已是七月底了,怀孕已有四个来月,因她上一胎辛苦,这一次,青廷很是紧张,早早的便请了太医和老到的姑子稳婆,只提前多做准备,唯恐再出现上回难产的景象。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从前。她怀着孕,他也并未因此往别的屋多走,反因着她时常的孕吐反应,白日里也常来。因着他这样,府内其他的女眷,不酸是不可能的,要是往常,子钰哪里管那些,现下不知为何,却是下意识里小心的维系,那心,竟比平时累多了两倍。

还有,子钰小心抚上腹部,想到以前,那个小小的女孩,也曾经这里待过,胸口一阵绞痛,月华……

心内当下烦闷,她侧过身,有些干呕。忽然被揽过肩,她身子一顿,便紧靠在他怀里,青廷擦过她眼角的泪花,“怎么了?”

子钰一蹙眉,抚上胸口,“有点子闷。”

青廷轻轻替她揉着胃部,问道,“杜兰呢?明玉怎么也不在?”

子钰忙道,“是我让她们下去的,我想一个人静静。”

青廷看着她,因有孕,她脸色有些苍白,在藤架的阴影下,更显出几分寂静的神色来,青廷知她性格本就沉静,但像现在这样,似乎那生命都要流走一样的,一时又想到她上次生产时,惨白着脸躺在产床上的样子,心内忽然大慌,搂紧了怀中的小人儿,“孤真有点怕……”

子钰有些不解,听他又继续低声道,“便只有这生死之事,是不能把握的……”

子钰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忽然涌过不知是何的滋味,这狠心自私的男人啊,若说不喜她,怕是连自己都不相信吧,可这喜欢,也仅在关乎生死的时候才最得用吧。

两人静静待了一时,子钰忽想到什么,稍坐直了身子,问道,“那些进士的分配,可都有了条陈?”

青廷默了一时,道,“正在商议。”

子钰更坐直,“王爷,不知那霍……”看着他深沉沉的眼眸,低下眼,轻声道,“我只有明玉这么一个姐妹,实不忍将她远嫁。”

青廷问道,“霍思无原先在家乡丧过妻子,明玉嫁过去,是做填房,可是良配?”

子钰靠向他胸口,轻道,“也是她自己相中了的,而且,即便是填房,也是那正室不是,依明儿的性格,断吃不了亏的。”

青廷又想了想,将她搂住,“你放心,他的名次,本就靠前,如不出意外,原本也当进那翰林院的,现今既如此,孤便再过问一下,务必留他一个好的空缺。”

子钰闻言欢喜,轻靠向他脖颈,“谢过王爷……”

时光荏苒,转眼间已是两年。

子钰于天禧二十一年初,产下一健康男婴,青廷大喜,命名祉昇,从此爱不释手,娇宠之至。

明玉于天禧二十年中秋出嫁,嫁的正是那霍思无。由于青廷的过问,霍思无当年便如愿点了翰林,从此与明玉安身京中,且因着明玉与宁王府、子钰的关系,与之相交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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