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福帝姬(68)

婴茀自是大喜,立即谢恩,愉悦之色拂过眼角眉梢,吹散了薄愁,妆点了容颜。脉脉地笑对君王,眼波如水,流光潋滟。

赵构侧首看着,若有所思。婴茀在他异于往常的注视下却又局促起来,再次低头沉默。

“你当初为何会拒绝郓王?”赵构忽然问。

他问得相当平静自然,但在婴茀听来却有如惊雷乍响,脑中有一刹那的空白,随后才渐渐寻回意识。她丝毫没想到赵构会察觉到赵楷曾对她有情,虽向他提过靖康之变时赵楷让人救柔福帝姬与她出宫之事,但她叙述时刻意掩饰淡化了赵楷对自己的看重,只说因自己是柔福最亲近的贴身侍女,所以赵楷命人一并带她出去。此刻也不知如何回答赵构的问题才适当,只低头轻道:“官家知道?……”

“朕什么也不知道。”赵构淡然道:“朕只是很了解三哥,他不会花这么多时间心思去教一个不相干的宫女书法……三哥当初何等风光,永远都是一副光彩夺目的模样,宫中女子皆为之倾倒,他既看中了你,你却又为何会坚持不受他所纳?”

婴茀垂目默然不语,久久才轻叹一声,道:“官家说过,我们是一类人。”

赵构闻言直身再度细细省视她,终于微微笑了,随即起身展袖,启步出门。婴茀忙跟在他身后,在门前停住,裣衽一福相送。不想赵构却又转身至她面前,不疾不缓地从容伸手牵住了她的左手。

婴茀一愣,不知他此举何意,而他已经重又开始迈步,领着她向前走去。

婴茀有些茫然地随他而行,恍惚间转过几处门廊才发现,他们行走方向的尽头是他的寝宫。

第二章 吴妃婴茀·鼙鼓惊梦 第二十八节 惊梦

他牵她走进寝宫,深入幕帷,最后在床沿坐下。一朵烛花这时突兀地绽开在一直默默燃烧着的红烛上,瞬间异常的光亮和跳跃的声响令婴茀如惊醒般猛地站起,却很快为自己的举动感到羞惭,不知现在该站还是该坐。

赵构静静地看她,而她也立即明白了他目中分明的暗示。总是这样的,在她面前,他可以不用语言,仅凭他的眼神她就可读懂他的指令和要求。

短暂的沉默后她跪下来为他宽衣除靴。这样的事以前也做过,却不像今日这般进行得徐缓而困难。在终于触及染有他温暖体温的白绢内衣时,她的手与她的心一起微微地颤。

他伸臂将她揽上衾枕,顺手一挥,芙蓉帐飘然合上。在弥漫入帐内纱幕的烛红氤氲光影里,他闲闲地拥着她,轻解她罗裳。

她僵硬地躺在他怀中,不作任何抗拒,本能的羞涩和空白的经验也使她未曾想到如何迎合。她的木然并不令他惊讶或不满,他依然不出一言,开始以唇和手感受着她的柔美身躯。

他们毫无阻隔地拥抱着,所谓肌肤相亲莫过如此罢。一滴眼泪悄然滑落入她鬓间。赵构因此停下,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婴茀涩涩地微笑着抱紧他:“我们从未如此接近过。”

过了一会儿忽闻有风铃声隐约响起,赵构一愣,下意识地转首朝外,双眸透露出他刹那的恍惚。然而他随即注意到自己的异样已入婴茀眼底,便类似掩饰地低语道:“又起风了?”

他的手指仍然如先前那般反复划过她无瑕的肌肤,却失去了原有的温度。

风铃淅沥,瑞脑浮香,他模糊的心思随着夜色在晃。

婴茀不答他那无需答案的问话,只哀伤地环着他的脖子,主动吻上他的唇。

他有些讶异于她突然点燃的热情,但亦渐有回应,继续对她的临幸。她婉然承欢,心上的痛楚尤甚于身体,幸而他逐渐升温的怀抱给了她将之稀释的理由。

她酸涩却毕竟喜悦地感受着他因她而起的欲望,虽然很清楚他给予她的感情非她所愿,她不过是偶然获得了他浮光掠影的垂怜。

缱绻间不觉已至夜半,忽然外面噪声大起,数名宦官提着灯笼急急地跑来,并大力拍寝宫之门,连呼:“官家,不好了!”唤了两声等不及听赵构回音便索性猛然推门而入。

婴茀被吓得惊呼出声,赵构更是大怒,隔着罗帐斥道:“是谁如此大胆闯朕寝宫?”

推门者面面相觑。因妃嫔们已被送往杭州,赵构最近一直是一人独寝,事情紧急,所以他们未想太多便擅自推门而入,听见婴茀惊呼才知有人侍寝,当即又是害怕又是尴尬。大多人都自动退了出去,只有两人留下,壮着胆奔到赵构帐前跪下,道:“官家恕罪,实在是事关重大,所以奴才们才斗胆擅入官家寝宫禀奏……金军已经攻破了紧邻扬州的天长军,即刻就要进犯扬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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