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一笔好文采,写得真是精彩之极。好啊,我天朝有这些能臣,是福分。”说完,他伸手从腰里摘下一个田黄三联章,拣出其中一个,轻轻呵了一口气,盖上。弄好了,伸手将那纸抚
了抚,然后照原样叠好,又用两根手指夹着,递过去。
“给,拿着办差去吧。有了这个,他们都会听你命令的。”
“是,臣领命。”那人急忙恭恭敬敬双手接过。
“你带两个人先去吧,务必先把宗平王接来。”他又嘱咐。
“是,臣定然不负使命。”那人磕头,然后起身,伸手指了两个人跟自己一起出去。
剩下的人都依次退到外面,将泰安殿团团围住。这些人虽然都出去了,但他们身上的血腥味却依然停留在泰安殿里,萦绕不去。
阮承浩闭上眼,呼吸着这浓浓的血腥气,默念着经文,拨着手里的佛珠。等一遍拨完,他缓缓睁开眼,摊手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血色琥珀佛珠。
哼笑一声,伸手将这佛珠拽断。血红色的琥珀珠子嘀嗒嗒掉了一地,好似落下了满地的血珠子。
看着这满地的血花,他哼笑一声。皇宫从来不是佛国仙境,念再多的经,烧再多的香,也化不去他这一身修罗骨。
他不要做什么世外高人,他只要做他原本应该做的九五之尊。将手里剩下的一根红线扔在地上,他起身,从罗汉床上跳下。
“会梳头吗?”低头看了依然跪在地上的老太监一眼,问道。
老太监急忙磕头。
“奴婢会。”
“起来,跟我到里面伺候吧。”阮承浩说完,头也不回自顾自往里走。
老太监起身,急忙小步跟上他。一到里面,才发现陈皇后和宁贵妃早已经在里面将太上皇以前穿过的全套朝服衣冠一一摆开。
他一进去,两人就屈膝一福,然后上来帮他更衣洗漱。老太监急忙也拿上象牙梳子,仔仔细细给他梳好头,带好冠。
穿戴完毕了,皇后和贵妃又急忙上去一上一下帮他整理起来。老太监站在一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从一个披头散发闲云野鹤样的太上皇慢慢变成了精神抖擞目光锐利有神的君王,腿一软,噗
通跪倒在地。
阮承浩用手掳了掳颊边的绶带,侧头看了一眼。
“奴……奴婢给陛下叩头。我主陛下真龙降世,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太监带着喜极而泣的哭腔,五体投地的三叩九跪,呼号起来。阮承浩哼笑一声,没有说一句话。
顺朝39 月圆惊夜下
香炉里的安神香已经烧尽,再无有一丝一缕的香烟飘起。满怀幽香已经变成了一炉灰烬,将死未死之际,还残留着那么一丝温热,在闷热的夏夜慢慢煎熬。
蜡烛上的火苗爆了一下,溅出点点星火,瞬间就消失了。
这一下轻响将龙塌上昏睡着的阮承濄惊醒,双眼猛的睁开,扫过一圈。
杨波正用手指着头闭眼假寐,被他的动静震醒,抬头看向他。
“什么时辰了?”阮承濄低声问,说完微微喘息一下,头依然觉得晕,不由闭上眼,皱眉。
“丑时还未过,天色还早,陛下您在睡会吧。”杨波轻声低语。
阮承濄闭着眼不说话,紧皱着的双眉微微舒开后又皱拢,如此往复了几次,似在隐忍什么痛楚。
“陛下?哪里不舒服吗?”杨波又问道。
阮承濄握了握她的手,然后摇摇头,起身要去取软垫来给他靠,被他拉住。
“就这样躺着说好了,这几年我一直觉得累,多想好好躺着休息休息。现在趁有机会,多躺躺,怕是万一起来了,就在没有机会在这上面舒舒服服的躺着咯。”他缓缓说道低声苦笑。
“陛下,别这么说,以后有的是机会。”杨波重新坐下,看他苍白的脸色心里不由担忧,难受,但也不得不挤出一些笑容,挂在脸上,骗人骗己。
阮承濄测过身,另外一只手也按在杨波的手上,好似握着救命稻草似的,不肯松手。
微微仰起头,他将杨波的脸看了一遍又一遍。
杨波也早已经习惯他这种注视,只要想着这男人看的其实不是自己,也就不在乎了。
只是有时候会想,是怎么样一个女人让这个沉默多情的男人一直念念不忘,以至于爱屋及乌到连自己都能受纳多荫庇。
可他从来不说,她也不问。
“你和她,其实也并不特别像。”他缓缓说了一句。
“嗯?”杨波下意识的应一声,神色一旺。
“那东西还带着吗?让我看看。”他伸手,手指几乎要触碰到她的脸颊,但始终还是差那么一点。
杨波微微伏下身,从脖子上解下那个小玉瓶,放在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