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霜自中毒后,功力大不如前,加上骆英奇师徒谈话刻意压低嗓子,她自身又排斥,他们所说的话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可如今话题转到她母亲身上,不由得她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凝神倾听。
许是气氛凝滞,又或者是交谈的话题格外沉重,过了很久才听到骆英奇醇厚的声音渐渐在屋内回荡,“熙儿,穿心跗骨针的毒性已无药可医。”
一句话,如同五雷轰顶,炸的云清霜几乎站不稳脚。柳絮在旁适时搀扶住她,面上神情高深难测,心内五味杂陈。
云清霜一手攀住墙,一手靠柳絮支撑着,才勉勉强强没有倒下去。
夏侯熙的震惊并不在她之下,室内空气也仿佛凝固了。他心头茫茫然,不能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大约是想喝口茶压压惊,但手刚举起茶盅,就洒了一地。
骆英奇看在眼中,他是过来之人,自然能体会徒弟的心情。当年,自己得知云清霜的母亲患上早衰症又没有办法拿到解药后,那种深重难言的悲痛和绝望,胜过肝胆俱裂。如果可以的话,他宁可替她承受所有的苦痛。
久久听不到夏侯熙的回应,骆英奇担心的唤道:“熙儿,熙儿。”
夏侯熙如梦初醒,但神情依旧木然。
骆英奇长叹一口气:“事到如今,我便把整件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同你说了吧。”他停顿片刻后复道:“事情要从十几年前说起。”
窗外的云清霜此时已缓过气,微露苦楚笑意。
“十几年前,我下山历练途中遇到了清霜的母亲。”骆英奇双目紧闭,浓眉紧锁,好似是在努力回忆那段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刻骨往事。
夏侯熙虽早已在师傅的手札上了解了这段过往,却没有想到,那名令师傅直到现在仍然无法忘怀的女子就是云清霜的母亲。
同样,云清霜对这段旧事并不陌生,但由骆英奇亲口说出,感触更多一些。
骆英奇扯出一抹极淡的笑,近乎苦涩,“……从此以后心里再装不下其他的女人,我只能辜负雨婵。”
乍然听到这个名字,云清霜黯了颜色,没想到娘亲毁在她手里,她这个做女儿的也没能逃过。
夏侯熙心中感怀,师傅和薛雨婵之间纠缠了这许多年,也不知是谁负了谁。
“……那烈性毒药原本是为我准备的,却被清霜的母亲误服。”骆英奇无言悲叹,悔不当初。
夏侯熙忍不住抬头问道:“师傅,薛前辈明知这药其毒无比为何还要害你?她难道……”他及时住了嘴,这毕竟牵扯到师傅的私事,他身为徒弟,不好过问。
这同样也是云清霜心头的疑问。她垂眸沉思,没有注意到柳絮唇角撇起那一抹轻蔑的笑。
骆英奇眼中滑过一丝深深的阴霾之色,“她是要这毒来牵制我,她说,只有如此才能困住我,我才会心甘情愿的陪她一生一世。”
柳絮唏嘘不已。
云清霜浑身一颤,好一个心肠歹毒的女子。随即又为她悲哀,她费劲心机,也留不住一个心早就不在她身上的人,何苦呢。
骆英奇淡淡苦笑,很快敛去笑容,神色森然,“我求雨婵交出解药,甚至许诺同她成亲,只要她答应救清霜的娘亲,逼急了她才说出真话,早衰之毒没有解药。”
这点云清霜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师傅柳慕枫在医术造诣上亦有小成,但始终没有办法配出解药。
可是这和云清霜所中穿心跗骨针之毒又有什么关系?
骆英奇终于说出他们一直想知道的答案,眼中戾气渐深,“我恨她心狠手辣,一怒之下,一把火烧了她的炼药房,毁掉她炼制的所有毒药,以及解药。如果早知道她会下手害清霜,当初就不会这样做了。如今悔之晚矣。”
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夏侯熙已恢复了往日的沉着,他略一思索,冷静道:“师傅,薛前辈对您一往情深,只要您答应见她一面,她断不会拒绝替清霜配置解药。”
骆英奇摇了摇头,敛紧了眉,“她师傅过世的早,只传了她制毒之法,却来不及传授她解毒的方法。”
柳絮扬唇漠然一笑,猜不透此刻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云清霜神色恍惚,心已凉了半截。但随即想起的一件事无疑燃起了重生的希望。她能想到的,夏侯熙自然不可能忽略,很快他回道:“师傅,穿心跗骨针并非无药可解。当日若不是薛前辈阻挠,怪华佗前辈已经替清霜解了毒了。”
“熙儿,你可听说过南枫国慕容世家。”骆英奇的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飘渺又深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