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未向薄情染(60)

她心中本对国家民族大义意识较为淡薄,下山也不过是因为师命难违。但这段日子的磨练,以及在同夏侯熙几个月的接触中,让她深有感悟,纵然一死,也有轻于鸿毛或重如泰山,如能探明司徒寒的隐秘,无论是对武林还是对西茗国抑或是北辰国都大有益处。

她日夜兼程,终于在第二天午时回到了宣城。她没有再急着赶路,先找了家客栈住下。

随便叫了些吃食送进房间后,她从背囊里取出一枚粉色药丸,在水中化开后,对着镜子往脸上涂抹。凭着惊人的记忆和高明的易容手段,片刻之后,镜中出现的是一活脱脱的司徒盈。改变一个人的相貌容易,难得是神态动作也不能有丝毫破绽,云清霜闭起眼仔细回忆当日司徒盈的一举一动,幸好她同司徒盈极为投缘,所以印象深刻,加上她身高体型都和司徒盈相仿,她相信一定能够以假乱真。

云清霜在入夜时分悄然出了客栈,临走前,将一锭银子放在了桌上。

她不能用内力,轻功就无用武之地,全靠青骊马代步,在离庄院还有一里处,撇马步行。

云清霜刚在庄院门前现身,就被夜巡的守卫的发现。一人高呼“大小姐回来了,”另一人兴高采烈道:“我去禀告庄主。”

云清霜喜忧参半。

一方面,她对自个的易容术更有信心,另一方面,她素以为傲的轻功已不复存在。

云清霜减缓步子,算准守卫已通传,才慢吞吞的跎进大厅。

司徒寒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眼都不抬一下,冷冷的扔下一句话,“舍得回来了。”

云清霜早有打算,她深吸口气,倔强的挺直腰板,一言不发。

“你没有话要说?”司徒寒的目光在她身上扫射一圈,语调稍稍变软。

云清霜这才走到他身边,低声道:“爹,女儿知错了。”声音几未可闻,若不是用心聆听,根本不知她在说什么。

司徒寒却笑了,这女儿的性子他比谁都清楚,她自小被宠坏了,要她开口认错简直比登天还难。如今她肯低头,实属难得,看来确实在外头碰了一鼻子灰,他也不再难为她,柔声道:“回来就好。”手指抚上她的发顶,在那里婆娑几下。

不过是父女间最寻常的举动,却让云清霜鼻尖微酸,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痛了。

“傻孩子,”司徒寒轻轻的拍了下她的手背,笑容温和,“在外面受委屈了,快回房休息,一觉睡醒就没事了。”对于司徒盈出走一事,他只字未提,仿佛是个再慈祥不过的老人。若非云清霜曾被他打成过重伤,又亲眼见到张若生所受酷刑,几乎要被他蒙骗。

“那女儿先行告退。”云清霜低着头说。

司徒寒点点头。

云清霜小步紧走,步出大厅,微微喘息,这才发现手心里全是汗水。如今已经成功踏出了第一步,接下去更不可掉以轻心。

云清霜对别庄内部结构并不陌生,拐过两个弯,便顺利找到司徒盈的住处。

伺候她的小丫鬟乍一见到她,竟一把抱住她,欢喜的哭出声。

云清霜对人向来冷淡,也没有类似经验,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良久,那丫鬟才止住哭声,不好意思的抹了抹眼睛,“叫小姐笑话了。”

云清霜想起当日的事,知道她是真心对待司徒盈,但苦于不知她的姓名,只得温婉的笑了笑。

倒是那丫鬟自顾自说开了,“小竹想死小姐了。”她忽然一拍大腿,“哎呀,我的好小姐,你怎么回来了,那张公子呢?”

云清霜心道:这姑娘心地不错,为人也热情,就是这一惊一乍的性子让人很难消受。她故意把脸一板,沉声道:“今后不要再提这个人。”

小竹把头低下,唯唯诺诺道:“是。”虽表面不再过问,心中到底存些疑惑。她年纪尚轻,心中藏不住事,眉目间流露少许。

云清霜暗道不好,她或许能够瞒过司徒寒,但小竹和司徒盈朝夕相处,对于她和张若生的事也知道的一清二楚,张若生负心的理由,在她那里恐怕难以成立。但话已出口,好比覆水难收。

云清霜正琢磨着该如何应变,小竹自作聪明的解释让她安心不少。她说的是:“定是张公子惹小姐生气了。哼,小姐可是老爷的掌上明珠,哪里受过半点委屈啊。”

云清霜顺着她的话不高不低的“哼”了一声,这模棱两可的答案让小竹更为肯定她的猜测,她自以为是道:“也是该让他受点教训,看他以后还敢欺负小姐不。”小竹气呼呼的鼓起了腮帮子,倒像受尽委屈的人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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