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话微微甜(184)

不知不觉,午夜悄然来临,繁星满天,空气是浑浊而压抑的。

每顶帐篷前都有一盏灯,被埋在黑暗地底下的人,等待救援的过程中,最渴望的便是光明,灯光不算太亮,但能给予他们心理上的温暖和抚慰。

做了两台手术的谢南徵疲累地从手术室出来,四处找不到可用的水,他只能用纸巾一遍遍地把手擦干净,武警部队的人还在周围巡逻,隐约能听到狗叫声。

更远处,还有数支救援队在深夜作业。

谢南徵在广场走了一圈,和出口处换岗的军人们聊了会天,得知有两个也是北城老乡,部队就驻扎在邻县,是最早赶到金银县的队伍之一,不免聊得深了些。

巡逻的武警又换了一批,谢南徵看看手表,一点半了,他必须立刻回去休息,这样才有充足的体力应对明天的手术。

条件有限,医护人员们也没有安排固定的帐篷,有位置就去睡,睡得很浅,外衣也不脱,要是又有伤者送过来,一睁开眼就能跑出去。

谢南徵进去后,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应该还忙得脱不开身,他裹紧外套在角落躺下,闭上眼。

依稀听到有人进来了,动作很轻,但夜太静了,谢南徵也累到极点,手指都不想动,更别提掀眼皮了。

“谢医生。”

他下意识“嗯”了一声,接着就感到一双手抱了上来,猛地惊醒,撞入朦胧视野中的是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还以为在做梦,然而相贴的体温是那么真实,他哑声问:“你怎么在这儿?”

又不觉得意外,只身赴灾区,这确实是孟临星能做得出来的事。

孟临星满身尘土,只有脸是干净的,她往他下巴处吹了一口热气:“怎么,你能在这,我就不能了?”

他沉声问:“你爸爸知道吗?”

“怎么能让他知道?啰嗦起来没完没了,听得耳朵都长茧子。”孟临星靠得更紧了,“他以为我在东南亚度假呢。”

这个姿势太不合适,谢南徵尝试着松了松她的手,她当然不肯放:“啊困死了我要睡觉。”

他无奈极了:“孟临星。”

没有防备,她直接亲上来,谢南徵往后一缩,帐篷颤动起来。

“别说话,我们一起睡。”

孟临星说完就睡着了,真正地一秒入睡,人比醒着时不知乖了多少,谢南徵轻轻一动,她的手就松开了,他把她的身子放平,留意到她指间有几道伤口,其中有一道口子很深,还在渗血丝,翻过来,右手背上也不知被什么重物砸到,青紫一片。

他轻叹一声,走出去,两分钟后带着药箱回来。

她性格看似强硬,其实有一颗柔软的心,这点谢南徵一早就发现了,他不会认为她是为自己而来,即使没有他,她也一定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这才是孟临星。

谢南徵清洗伤口的动作一顿,为这忽然生出的柔情,心口阵阵发颤。

为什么迟迟不愿接受她几次三番提出的交往请求?因为她的态度太不慎重了,谢南徵害怕她是一时玩心,而他却步步深陷,最后她轻飘飘脱离,只留他独自黯然神伤。

他对待一段感情必定是全心全意的,所以也对另一半有着同样的要求。

可就在今晚,在见证了无数生离死别后,谢南徵生出了一个念头。

要不……和她试试?

***

凌晨三点半了。

淼淼还没有入睡,她和小乔封筝岑薇挤一个双人帐篷,位置刚刚好,连翻身都困难,其他人白天累坏了,睡得都很熟,她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给霍斯衍发了条微信:“?”

他回得很快:“回了。”

淼淼:“在哪?”

霍斯衍又回了一条信息,淼淼裹好毛毯,轻手轻脚地出去。

疲惫的官兵们在帐篷外就地躺着睡了。

淼淼小心翼翼地绕过他们,来到广场边缘,在一根柱子下找到了霍斯衍。

她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还顺利吗?”

“嗯。”

风呼呼地从两人之间的空隙里穿过,淼淼窝进他怀里,毯子刚好能裹住彼此的身体,他身上的寒意被她的体温一点点融化掉。

霍斯衍低声问:“晚上吃过东西没?”

“吃了泡面,你呢?”

霍斯衍吃的是一块压缩饼干,边走边和着矿泉水吞下去的,是什么味道都不记得了。

那是在赶去一栋居民楼的路上。

没说的是,后面全吐了个干净。

那是一个三口之家,父亲保护着母亲,母亲保护着年幼的孩子,沉重的水泥板压在男人背上,钢筋从他后背穿入女人的心口,孩子的脸上淌满了父母的血,也不哭不闹。

可能是嗓子哑了,也可能是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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