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石与烈女(111)

薛定脱了外套,往她车引擎盖上一扔。

蹲下来,一把抽走她手中的扳手。

动作娴熟地干了起来。

也许枪支与汽车是男人与生俱来的宠儿,他们天生和机械有一种特殊而敏锐的纽带。

祝清晨就蹲在一旁看着他,等到他卸下轮胎,从车里拿了瓶矿泉水递过去,“歇一歇。”

薛定接过矿泉水,拧开瓶盖,从脑门上淋了下去。

他就穿一身工字背心,被水打湿,布料紧紧贴在身上,每一道肌理、每一寸轮廓都暴露在日光下。

极短的头发打湿了,贴在面颊上。

紧实的肌ròu泛着水光,贴近小麦色,在夕阳里熠熠生辉。

祝清晨眼都不眨地盯着她。

学生时代,她极端厌恶打球归来浑身臭汗的男生,稍不留神挨了一下,都会觉得那臭汗沾到自己身上来了,鸡皮疙瘩掉一地。

而现在……

她似乎陡然间明白男人味是种什么东西了。

她笑了两声。

薛定把水扔进车里,看她一眼。

她解释说:“画面赏心悦目,叫我很想……”

欲言又止。

“想干什么?”薛定问得冷冷淡淡,拿了备用轮胎,滚到车下,准备安装。

却忽闻下一句,“很想就地上了你。”

动作一滞。

抬头,盯着祝清晨,他掀了掀嘴皮子,“就凭你?”

换个轮胎都气喘吁吁的弱智女流,想在这就地上了他?

到底谁上谁?

他一只小指头都能把她撂倒。

祝清晨笑了笑,“凭力气,我当然上不了你,但我可以色//诱嘛。”

他都懒得回答了,嗤笑一声。

这女人,读了多少年圣贤书,一夕成了说浑话的粗鲁混女人。

轮胎安上了,他拿着扳手开始紧那四枚固定轮胎的大型螺丝。

也就在这时,远处开来一辆车。

起初,薛定并没在意,祝清晨也只当是路过的车辆,看了一眼,又收回视线专心致志看薛定。

那车从远方逐渐开近。

薛定习惯性观察周遭环境,拿着最后一枚螺丝,抬头望去。

二十来米的距离,一辆黑色小卡车咆哮而来,听声音应该是私人改装过,轰鸣声很刺耳。

以色列并不允许私人改装车辆。

他眉头微蹙,朝前挡板内看去,在看清其中一人手上的动作时,猛地变了脸色。

那人在给□□上膛!

他一把拉开后车门,将祝清晨推了进去。

“趴在座位下面,不许出声!”

拿着螺丝飞快往轮胎上装,又拾起扳手,以最快的速度旋紧。

可眨眼间,改装车已然开到眼前。

倏地停下。

三名穿着短袖的壮汉下了车,为首的蓄着络腮胡,另外两个一人留着脏辫,一人面上有疤。

都是欧洲人长相。

大概这就是典型的,一眼就能看出是坏人的人。

薛定手上未停,仍在转动扳手。

直到一把冷冰冰的枪骤然抵在后脑勺上,他才停了下来。

“Throw it away.”络腮胡粗声粗气地命令他。

他依言丢了扳手。

男人笑了笑,对他的毫不反抗、不予质询似乎感到很惊喜,又问:“You know what I’m gonna do?”

(你知道我要干什么吗?)

薛定一顿,从裤兜里摸出钱夹,头也未回,蹲在那举到头顶。

男人接了过去,与同伙哈哈大笑两声,“You smartass!”(自作聪明的家伙)

抽走钱夹,打开一看。

薛定外出采访,随身携带的现金自然不多。

这下子,男人笑得没那么愉悦了,一把将薛定的脑袋按在车窗玻璃上,几个词长的英语句子里一半都是脏话。

“就这点?”

薛定的脸抵在冷冰冰的玻璃上,视线恰好对上趴在后座下的祝清晨。

她脸色煞白望着他。

他只用口型说了三个字:“不要动。”

战乱地区,无政府人士与亡命之徒多的是,大多数只求财,只要不被惹恼,一般不会轻易闹出人命。

可一旦被惹恼,那也不是闹着玩的。

薛定不敢轻举妄动,尤其是在车里还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祝清晨。

他赌不起。

这种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乍一见细皮嫩ròu的东方女人,在这人烟罕至的荒野上指不定会做出什么肮脏事情来。

络腮胡把薛定按在车窗玻璃上,枪口抵在他后脑勺。

脏辫打开了副驾驶的门,把车前的小柜子打开,摸索一阵,掏出了祝清晨的单反,又一顿,抽出了一只女士钱包。

络腮胡眯起眼睛,也看清了路旁还停着辆摩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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