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石与烈女(39)

她流着鼻血,想嚎啕大哭,却又觉得眼泪都干涸了,一滴水都流不出来。

大概是流太多,如今已再无眼泪可流。

暴晒在惨白的日光下,姜瑜空洞地点了点头。

目光转向祝山海,她如行尸走ròu一般,终于说出这么多年一直不肯开口的话:“祝山海,我们离婚吧。”

*

可面对的是早已泯灭了良心的祝山海,这婚,岂是那么好离的?

接下来的半年,祝清晨几乎为这事跑断了腿。原因是祝山海欣然同意离婚,前提是,夫妻双方分割财产。

结婚二十来年,祝山海从未往家里交过一分钱,反倒月月回来找姜瑜要钱。

不给钱就打。

姜瑜也就是个超市促销员,负责c黄上用品区域,每月工资微薄,除了维持家用,还得不断贴补给祝山海。

二十五年了,除了家中那套老房子,他们一无所有。

房子在老城区,院落式建筑,好几户人同住一个院子。

这些年来政府发展旅游业,他们这“苏州老园林”也不让拆迁,但说起来光鲜,实际上住在里头,苦不堪言。

下雨天渗水,艳阳天潮湿,晒个衣服都容易发霉。

祝山海很慡快,开口便是,“要么把房子给我,你们搬出去;要么房子归你们,你出三十万给我。”

三十万。

别说三十万了,就是一万块钱,姜瑜都拿不出来。

那要是搬出去呢?

搬出去,住哪?一直住在二姨家叨扰人家?

一桩离婚官司打上法庭,祝清晨与父亲对簿公堂,一桩桩一件件把这些年来的家暴事件陈述出来,包括祝山海出轨的事情,巨细靡遗都说了。

可法律有空子。

法律保护不了她和姜瑜。

离婚法清清楚楚规定,若要以一方出轨为由,要求不平分财产,须得提供确凿的出轨证据。

律师说得很清楚:“这个证据,必须是捉奸在c黄,聊天记录不算,他人的言论也不算。”

于是半年来,开了三次庭,花了大笔律师费、诉讼费,法院始终判决夫妻双方平分家产。

祝清晨迫不得已,开始四处奔波找证据。

可这婚一日没离,祝山海就有权回家,一回去就是砸东砸西,剪电话线网线,弄得家里乌烟瘴气。

祝清晨没回俞市,就待在沧县,一面接些独立摄影师的活,给人拍婚纱照、艺术写真,一面忙于奔波这事。

秋末的时候,她打听到祝山海与那女人在城南租了个旧房子,同住一起。

马不停蹄赶了去。

然而去了好几次,祝山海都很警觉,永远把她打出门,恨不能把相机都砸了。

她也根本拍不了什么实质性证据。

法律冷冰冰摆在那,像座山,她哪可能跨越大山拍到祝山海与那女人上c黄的画面?

离婚的事就这么僵持着。

眨眼间就到了初冬。

立冬那日,沧县的温度降至新低,阴冷刺骨。

祝清晨与姜瑜在家吃晚饭。

因姜瑜从超市下班回来,已是夜里九点,这顿晚饭吃得极晚。

两人对坐,正吃着,门外有人砰砰敲门。

与其说敲门,倒不如说是砸门,力道之大,这老屋老瓦都像是要被他敲动一般。

两人立马变了脸色。

祝清晨起身凑到猫眼前,果不其然,外头站着祝山海。

自打开始打官司,她就换了老屋的锁,防止祝山海回来。

可婚一直没离没成,祝山海拿不到钱,每月依然都会来闹上一出。

这回,他在外头砰砰敲门,久敲不开,扯着嗓门嚷嚷:“给老子开门!”

祝清晨站在门后,冷冰冰说:“我老子早死了,打从我落下娘胎,就没见过他。”

论如何激怒人,祝清晨有的是办法。

果不其然,祝山海暴怒,砸门声更大了。

一个院里的邻居都被惊动。

街坊邻居几十年,无人不知他们家这点腌臜事,纷纷打开窗子看,也不出来。

出来做什么呢?

帮不上忙的。

更何况这么多年,他们早就被这家人一出接一出的瞎闹腾搞得心烦意乱。

右手边那户人家姓张,中年女人探了个头出来,不耐烦地叫了句:“那边的,小点声!我女儿明年高考,有啥事你们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别吵着别人!”

祝清晨一顿,听见门外的男人更加肆无忌惮地砸起门来。

仿佛料定了她不敢一直缩在里头。

姜瑜坐在饭桌后,面色平静,“开门,让他进来。反正这屋里也没什么值钱东西,他爱砸就砸,无所谓。”

祝清晨看她片刻,没说话。

是,东西随便砸,万一他要动手打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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