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石与烈女(78)

回过神来,他迅速从地上攥了把雪,也站起身来朝她掷去。他又不是君子,才不管什么报仇十年不晚,有仇就报,有雪就扔。

祝清晨没来得及躲闪,只能用手掩面,重心下意识朝后一倒,竟一屁股坐倒在雪地里。

雪水很快染湿了裤子,她想爬起来,谁知道这院子里积雪太厚,屁股陷得挺深,她又因为长时间蹲着,脚都发麻了。

连试几次,居然没爬起来。

薛定上前两步,伸手去拉她。

祝清晨居然一把握住那只手,用力一拉,将他也拉倒在雪地上。只是因为用力过猛,她自己也躺在了积雪里。

薛定就扑倒在她身侧,一转头,就看见她仰躺着,肆无忌惮在雪地上哈哈大笑。

与这一地素白相比,她的眼珠太黑太亮,像淬了光。

而她是那样生动鲜活地望着他,笑意浓烈如焰火,点缀了这清冷夜色。

就好像在以色列的戈兰高地时,她肆无忌惮脱掉外衣,大步流星走在风雨中。

也许从那一刻起,薛定就再没能忘掉这样的她。

她看似冰冷,内里却藏着不灭的火焰。

他支着身子,双手陷入冰冷潮湿的雪中,却没有急着收回来。

鬼使神差的,俯身靠近了她。

有风在吹,有雪在下,堆好的雪人被他压垮。北方的雪夜是这样清冷寂寞,街道上胡同里空无一人,人人都在家中取暖。

可在这冰天雪地里,却有两个不怕冷的人。

薛定觉得胸口像是有一团火焰,随着她那肆意的笑容愈燃愈旺,升腾着、盘旋着,一路冲破了胸腔,迫使他微张着唇,想要将那团火焰也送给她,叫她也尝尝那滚烫灼人的滋味。

别只烧他一个人了。

别再折磨他矛盾又不堪一击的理智了。

他的灵魂有两半,一半叫嚣着吻下去,一半叫嚣着要理智。

可人这种生物,脑中传达着要理智的命令,身体却往往顺从于欲望。

终于,薛定撑在雪地里,朝她俯身凑近。

祝清晨望着他,睫毛一颤,下意识闭上了眼。

然而门外忽然有人重重地敲起门来。

砰砰砰——

祝清晨猛地睁开眼来,从薛定眼里看见那重新浮现出来的清明与理智。

今夜有两个瞬间,他想要吻她。

然而两个瞬间都落空了。

他明白,她亦看明白了。

薛定一言不发爬了起来,走到院门口,开门。

几步开外有个醉醺醺的酒鬼,刚才踹门的就是他。听见开门声,他回过头来,拎着酒瓶子,对着薛定嘿嘿一笑。

……

薛定几乎忍不住暗骂一句cao,却还是在关门回头的那一瞬间,恢复如初。

背后,不知什么时候也爬起来的祝清晨,拍拍屁股,似笑非笑望着他,“你刚才是不是想亲我?”

他瞥她一眼,也拍拍衣服上的雪,“我是有多饥渴,才会想要亲一个男的?”

拍完积雪,绕过她往屋里走。

祝清晨跟了上去,拉住他的衣摆,“你别装蒜,我看出来了,你就是想亲我,酒吧里一次,刚才雪地里又一次。”

薛定头也未回,“自作多情是病,得治。”

“你会治?”她笑吟吟反问,跟着他在门口脱了鞋,穿上他拎到面前来的淡蓝色棉拖,“要不,你亲我一口,看看能不能治好?”

她死缠烂打着跟进屋来。

薛定没理她,从浴室上方的柜子里拿了一方新的毛巾出来,又去储物间拿了刘学英春节前夕准备的几套洗漱用品之一。

他那母亲最喜欢未雨绸缪了,今日总算派上用场。

走出储物间,他将那堆东西悉数放在祝清晨手上。

“拿好了,洗澡去。”

她满身都是雪,一进屋就被暖气融化,湿哒哒的,就连头发也不例外。

再不冲个热水澡,会感冒。

这一刻,两人都有种错觉,仿佛这不是在北京,而是在以色列。

一切都一模一样。

两人同处一个屋檐下,做着同样的事情。

祝清晨抱着那堆东西,说了声:“胆小鬼,亲一下又不会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然后从他身旁经过,眼看就要往卫生间走。

可走了几步,她猛地转身。

只见薛定站在她身后,唇角有一抹来不及收起的笑意,眼底是少见的柔和与光芒。

忽然看见她转过头来,他错愕了一瞬,欲盖弥彰似的收起了笑意。

“还不去冲热水澡?”

他还板起脸来,盯着地板上的那道水渍,“洗完澡把地板给我擦干净。”

她一下子扬起唇角,像是抓住了他的小辫子,也不说话,转头闪身进了卫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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