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味热吻(32)

而相应的,这个世界也有着最原始的法则:弱肉强食。

从体校到国家集训队,越是优秀人才扎堆的地方,竞争越激烈,排挤越严重。别说朝脸上泼水了,一路走来,卢金元见过的阴私事可不少。老将给新人穿小鞋,轻则言语辱骂、口头挑衅,重则肢体冲突。

十九岁那年,他在体校亲眼看见队友从滑雪鞋里倒出几颗大头针来。

不同于普通鞋子,为保护运动员的脚踝,滑雪鞋的鞋口有很长一段坚硬的材料,也因此,运动员在穿鞋时需要用力朝里蹬。

当鞋子里出现了针,可想而知那一蹬会蹬出什么样的后果来。

起初是震惊,后来是习以为常。

心术不正的人,有样学样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倒扣了一碗饭在脑门儿上,卢金元简直气炸了,一把揪住程亦川的衣领:“你他妈有病?”

程亦川比他高出小半个头,居高临下盯着他,含笑说:“都说了不是故意的,师哥怎么这么认真啊?”

“倒老子一头米饭,你还敢说你不是故意的?”他揪得更用力了。

程亦川又笑了一声:“你该庆幸我不爱喝汤。”

——否则,你可没这么好运,躲得过被浇一头的危险了。

程亦川自小在爷爷奶奶家长大,父母常年在外奔波,并没有多少时间教育他。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是程翰教给儿子最实用、也最基本的处世之道。

只是他的话比较通俗易懂,总是亘古不变的那一句——“能动手咱们尽量不哔哔,只要你占理,医药费爸爸给你出!”

程亦川学以致用,对此相当在行。

明知此时不该笑,可陈晓春愣是没憋住,扑哧一声笑出来,笑完被一旁的薛同着急地瞪了一眼,又赶紧打住。

可那一声笑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卢金元恼羞成怒,终于理智全无,一拳照着程亦川的脸砸了过去。

*

宋诗意归队后,并未第一时间赶去食堂吃饭。

滑雪服厚重、防水,也因此不太透气,训练一下午,她出了一身汗,习惯性先回宿舍洗澡。

当她踏进食堂时,骚动已经发生了。

一大群人饭也不吃,在大厅里围成一团,乱七八糟一片。

“干什么呢?”她莫明其妙,拨开人群朝里一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程亦川?

那家伙疯了?!

入队第二天,打架斗殴?

还是在基地,众目睽睽之下???

事发地带堪称一片狼藉,桌椅翻了,汤汤水水洒了一地。而始作俑者程亦川同学,此刻刚以一记完美的过肩摔,将卢金元咚的一声掀翻在地。

过肩摔后,再接锁喉。

卢金元被打出了鼻血,满口脏话,一句比一句难听,间或夹杂着吃痛的惨叫,可就是无论如何打不着他——哪怕陈晓春和薛同,包括魏光严都在死命拉程亦川。

“都吃饱了撑的,站着看戏?”宋诗意冲围观的人喊了一句,“还不上去拦着?”

说是打架,其实压根儿是卢金元单方面的挨打。

又有几个男生如梦初醒,冲了上去,一人一手架住了程亦川。

“兄弟,冷静一点。”

“别打了,再打出事了!”

“消消气啊,你消消气。”

程亦川被人拉开了,卢金元才终于解脱了,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头发上、脸上还沾着一团团的白米饭,鼻子以下全是血,浅蓝色的滑雪服也蹭了一身乱七八糟的油污。

他进队好几年,人品也算是有目共睹,差到离谱。

也因此,围观的目光里好些带着幸灾乐祸的意味,只差没在脸上明明白白写着三个大字:你活该。

他是真没想到这小子敢还手。

当然,更没想到的是,程亦川竟然学过跆拳道,是个练家子。

人群里满是明晃晃的嘲笑,卢金元明明是先出手的那一个,结果一拳都没打着程亦川,反倒被揍了两下。一拳正中鼻子,当场就给他揍出了鼻血。他气得理智全无,随手拎了张凳子,这才换来程亦川一个过肩摔,外加一个锁喉。

如今程亦川总算被人架住,大概是局势一边倒得太明显,竟没人上来拉卢金元。

这下卢金元钻了个空子,眼看着拳头紧攥,朝着程亦川就扑过去。

可半路上还是杀出个程咬金来。

宋诗意想也不想,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攥住了卢金元的手,拦住了他,“干什么你!”

唯一的反击机会落空,卢金元气得要命,破口大骂:“有你什么事儿?你给我滚一边儿去!”

可宋诗意也是运动员,并非普普通通的弱女子。她双手抵住卢金元,不让他靠近程亦川,嘴里喝道:“老实点儿!你们俩疯了是不是?这是什么地方?要打架滚回老家去,大老远跑这来,就是为了狗咬狗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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