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1976-2016(15)

把儿女都送回婆家是大国在学校就决定的事,没跟小贵商量就和家里说定了。放假一回家,就让小贵申请去煤河医专进修。煤河医院是矿区医院的定向培训学校,每年给矿区名额,马场卫生所每年能分到3个。小贵的工龄和业务成绩早就够资格去进修了,进修了就有机会提干。一开始是因为不想和大国分开,后来是有了小南,等大国考上大学的时候小贵倒是想过等小南再大一点带着孩子一起去进修,白天孩子就扔校办幼儿园,可场里答应了让她提干她就又歇了这心思。

现在,大国让她去进修,在她为了女儿几乎伤心欲绝的时候。

老爷子看着小贵的表情,叹口气说:“读书是好事,多学点东西,有个文凭。等孩子长大了,说出去自己妈是中专学历,总比小学要好听吧。”

提到为了孩子,小贵的心疼总算缓了缓。这次大国难得的强硬,直接说出他的决定,不容小贵反驳,小贵一方面觉得有了依靠,一方面又恨大国不理解自己对孩子的心。大国放假至今,两个人既紧紧依靠互相汲取力量,又像是隔了一层什么,不如以前亲密。

可是老爷子说的有道理,等孩子大了,填父母履历的时候,自己的小学学历会让孩子难堪的。去煤河进修一年就是初中同等学历。如果学得好让老师看中了留下成为正式生,再学两年就是中专毕业,对自己以后工作都大有好处。小贵一直觉得自己笨,学习不好,被老师看中成为正式生这种事从来没想过。听说转正式生的比率是百分之五,整个矿区这些年转正式生的一个手就能数过来,五个人里面马场一个没有。可是现在小贵突然对自己很有信心,为了孩子她都要把文凭弄到手。不但是给孩子长脸,还有要争取更好的条件,让孩子们不跟着自己吃苦。

小贵再次站起来深深地向老爷子鞠躬:“爸,我明白了,谢谢您。”

老爷子欣慰地点头。一旁一直紧绷的大国都松口气。

小元见气氛缓和了,夸张地拍拍胸脯,“总算做通工作了,还是阿爹你行。阿二急的快上吊了,说小贵为了儿子是不是留在上海都快要跟他闹离婚了。”

大国气的踢他一脚。小元拿起他爸桌上的半包烟就跑,还嚷嚷:“我去叫阿姆可以开饭了,饿死我了。”

那天吃完饭,小贵睡了自从女儿出生以来最安稳的一觉。

第二天老爷子就抱着小西到大夫那里去正骨,一个人都不让跟。小元悄悄告诉他们,老爷子托关系找的一个很有名的老中医,祖上是清朝的御医,给好多大人物治过病,小毛头这点小毛病人家根本不放在眼里。就是老大夫的脾气古怪,怕吵,轻易不给人看。

晚上老爷子抱着小西回来,小贵看到女儿整个腿都被厚纱布捆扎住了,除了头和手臂,浑身不能动,难受的更加哭个不停。别说小贵,连老太太宋娘娘和小莉都掉眼泪。大国躲到没人的地方大哭一场。

之后十天老爷子天天抱着小西去大夫家,直到小年夜那天才停。大夫那里不去了,腿上的纱布就成天成天的捆着,把屎把尿都不松开,就是勤给孩子换尿布勤擦洗。大夫说了过完年还去看,情况好的话以后每个半个月去一趟,半个月内都必须绑着孩子的腿,半个月洗一次澡换一次纱布,如果皮肤上生疮瘢就涂老大夫给的药。还有孩子总哭和挑食也是毛病,小西的肠胃太弱,没营养、吃的不合适孩子难受得就哭。为这老爷子甚至弄来了一听日本的奶粉,每天早晨冲给小西喝,其余时间泡奶糕。

三月初回去的时候,小西一直不退的青色皮肤已经白了不少,也不像刚来的时候只有暖水瓶那么一点点大了,晚上也能睡五六个点。至于小南,早就玩疯了,跟着他大伯家的东哥满弄堂的窜,小东乍得一个弟弟,也高兴,自己的木马小□□小汽车都给弟弟玩,这些玩具小南见都没见过,对东哥的好感蹭蹭的,小哥俩亲的不行,一整个年里小东都住在了爷爷奶奶家。

大国和小贵要走的那天,小南难得安静了整整一早上,小东拉他去玩也不去,就是依在小贵身边。

小贵看看在老爷子怀里的小西,狠狠心掰开儿子的手交到老太太手里,咬着牙坐上三轮车。小南开始大哭,撕心裂肺叫爸妈,大国跳上车一把捂住小贵的眼睛,嗓子里要滴血一样喊:“小元,走了。”小元一声不吱,蒙头猛骑。小南的哭喊声还有老太太她们的涕泣都越来越远,小贵的心空了一大块。

2、回到马场,小贵就申请去进修。五一一过矿区总医院的审批下来,小贵一点一点开始收拾。都说破家值万贯,这次上海带回来东西大国用得上的都给他带学校去了,家里的东西像是身份证户口簿还有那个戒指和半包熊猫烟小贵都准备带走,几件好料子的衣服也带上,其余的东西不值钱,最值钱的就是大国的那些书,在别人眼中也不值什么。家钥匙就交给隔壁黄嫂子,毕竟两家住一起,看顾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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