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的世界谈谈(128)

“太险了……”祝瑾年摇摇头,她光是用听的就觉得冷汗直冒,更何况康坚扬是亲历者。

“从滑下去到爬上来不过短短一分钟,险是其次,主要是……心凉。”康坚扬抹把脸,重重地拍一拍扶手,“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没心情继续走了,就地散去。他们几番暗示我,关于那一百万的承诺,我都没理,还他妈落下个过河拆桥的名声。他们还议论说是我把闪电撞下去的,cao他妈的!……倒是那向导大姐,很淳朴,我要给她钱,她说自己住在村里,有那么多钱没地儿花,还是累赘,怕遭人惦记,最后也就意思意思拿了一万块,说回去送给村小学用。她叫我不要多想,这是人之常情,我快掉下去时,她拉住我是本能,别人如果也上来拉,可能一起掉下去,所以人家不拉是惜命,换我,我没准也不会上去(救人),看着就是死路一条,谁会那么蠢呢?她还问我,我们这些人来这么危险的地区是为了什么,如果是为了体验死,那我算是体验到了,没亏,如果是为了活,又为什么在死的边缘走,为什么要去挑战死神。她跟我说,乌来村有句土话,大概含义就是,人心是世界上最光明磊落也最阴暗猥琐的东西。”

祝瑾年回味着向导说的几句话,感叹道:“很有哲理啊……不是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吗——世界上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这话也不完全对。”康坚扬笑着cha科打诨道,“不可直视的一是太阳二是人心,三是……电焊。”

她被他逗笑,暗地发誓以后再也不说这句话了。

康坚扬说:“向导还跟我说了这么一件事,乌来村交通闭塞,夏季还好些,到了雨季两个月,进出村的路都是走不通的,非要进出,就只能走雅龙冰川,绕到山下去。早期探路的通常是父子搭档,一定是儿子牵着绳子走在前面开路,父亲紧跟着走儿子走过的安全道路。你知道为什么这样吗?”

祝瑾年想也没想,“孝道吧……”

他笑了,眼中却没有肯定之色。

她忽然倒吸一口凉气,“难不成……难不成是因为儿子忽然掉下去,父亲是一定会拉住儿子的,如果父亲走前面,掉下去了,儿子就不一定会尽全力把他拉上来?”

康坚扬竖起大拇指,“你也让我不可直视啊!”

“这到底是夸我还是损我?”她歪头问。

他笑着敷衍过去,“那次的事直接导致我对探险丧失了兴趣,有句成语怎么说来着……因噎废食!对,就是因噎废食。说真的,我也开始惜命,这块手表是我对自己的一个提醒。从昌朵回来后,我连续几个晚上做噩梦,梦到闪电僵白的脸和血红的眼睛,梦到她拉着我从冰fèng里滑下去,一直往下掉,越底下越黑,也是以吓醒为结束。就像你之前跟我说的,这个噩梦是有迹可循的,就算现在天天做,我也不会来心理咨询,再说,那事对我来说非但不是心理创伤,反而是件好事啊,我能活到现在,说不定都是拜它所赐,否则,我没准就死在接下来的某次探险上了。而我近一年梦见的那玩意……我不觉得跟它有关。”

“名为‘瘦成闪电’女网友红色的眼睛、僵白的脸、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时,她一动不动,也说不出话。”祝瑾年提醒道,“这跟你梦里的一些信息重合了。”

“可我跟她一点也不熟,连她具体长啥样也忘了。”康坚扬莫名其妙地耸耸肩,“她的死对我来说不是什么打击,也不至于难以忘怀,你不问,我都不会主动去想,就算想,也是想我自己差点没死了。”

祝瑾年细细品一遍他的话,“你不觉得事情有点古怪吗?”

“嗯?”他一愣,很是茫然。

“你们找到黑白条时,他真的跟你们那样说?”祝瑾年确认道,“‘我快冻死了,手机没电也不能求救,我老婆掉冰fèng里去了,好几个小时了!’——是这样说吗?”

康坚扬想了想,皱着眉说:“是啊!我就记得当时他说第一句话时我心里很不高兴,很想揍他,老子摸黑找了你们好几个小时都没说冷,你倒唧唧歪歪的。后来他说闪电掉下去了,我吓一跳,只想着她的死活,才忍住没动手。”

“我考你个题吧。”她深吸一口气,把聂羽峥难住许多考生的那道“男朋友和闺蜜谁是鬼”的题背了出来:“你陷入两难,该相信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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