蚕食(130)

苏嘉言目光微沉,“师兄,她动手的时候,可没有丝毫顾念。”

“这是她罪有应得,只是……脏了你的手。”

苏嘉言不由摊开手掌,她指甲fèng里还带着干涸的血迹,她垂着眸,声音冷冷清清,“不这么做,我才会真的一辈子良心不安。以德报德,以怨抱怨,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如果她不动念杀我,她也不会把自己逼疯,更不会失足溺水。”她抬眼,看着黎昕,“再说,如果不是我,恐怕师兄你就打算动手了,我怎么能看着你为了这么一个人自毁前程。整个事情因我而起,自然也得由我终结。”

苏嘉言伸出冰冷的手握住黎昕的手,“师兄,我知道算计人非常不妥,我也不为自己开脱。今后,你就当再没我这个人,剧院的事,全须你鼎力相助,这也是师傅最后的心愿。”

黎昕拍了拍她的手背,长长叹了口气,“我不怪你,这的确是最好的方法,你得远离傅宁砚,重新开始,好好生活。这才是师傅的心愿。”

话音落下,苏嘉言便又觉得腹中一阵绞痛,她强自忍耐,从c黄上起身,“我去洗澡,懿行你把这些东西处理完了我们就走。”

等苏嘉言从浴室出来,所有东西都已经收拾得一干二净,车子也已经装好了行李,等在剧院门口。

苏嘉言穿着一件齐脚踝的大衣,戴着帽子,半边脸藏在围巾里。

黎昕将两人送到门口,苏嘉言顿下脚步,转身抱住黎昕,“师兄,十多年来,仰仗你的照顾,到最后还要让你担惊受怕。”

黎昕笑了笑,拍着她的肩膀,声音却是感叹,“什么话,你安定下来以后就给我打电话,我决不泄露你的行踪。”

苏嘉言抱着他,点了点头,头埋在他颈窝处,却是久久没有松开。

黎昕轻抚着她的背,“师傅常说,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大约是我们命里需要遭遇此劫,过了今天,以后就一切顺遂了。你答应我,无论如何,好好生活……你,你肚子你的孩子……”

“师傅让我留下。”

“留下就留下吧,孩子终归是无辜的。”

又过了半晌,苏嘉言松开黎昕,眼眶中有泪,她走到车边,“师兄,一切保重。”

“保重。”

苏嘉言顿了一顿,关上车门。车子飞快发动,苏嘉言转过身看着后面,夜色中,黎昕仍在遥遥地挥着手,而剧院的一切、崇城的一切,正渐渐地,离她越来越远。

苏懿行已经在崇城附近的一个城市订好了酒店,车子上高速之前,苏懿行下了车,彼此一番叮嘱之后,苏懿行回去剧院,和黎昕将剩下的戏演完,而车子继续在夜色中朝城外驶去。

苏嘉言洗澡的时候就发现有些许落红,此刻肚子更是坠痛难耐。走高速到邻市只要一个小时,苏嘉言咬紧牙关,轻抚着肚子,心说,这孩子也是命该遭遇此劫,要是保不住,只能算二人有缘无分。

心里无端生起几分恨意,然而一想到谢泽雅的死状,又无从恨起,只觉得分外无力。

“真的挺不过也好,这个世界这么肮脏,生下来也是遭罪。”她摊开手,垂眸恹恹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车子下了高速,到了邻市,苏嘉言吩咐司机直接开去医院。

医院有值班医生,检查后说是有滑胎迹象,安排她打了针服了药,但是能不能保住胎儿,还要看第二天做B超的结果。

司机耐心帮忙将行李送去了酒店,送完了又回到医院看她。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方脸粗眉,看着格外憨厚老实。

他还细心地给苏嘉言打了一瓶热水过来,倒了一杯递到她手里。听苏嘉言说了状况,他笑着安慰,“别担心,你看着就是有福之人,孩子也肯定福大命大。我老婆当年怀我儿子的时候,跌了一跟头,也差点流产,都以为保不住了,可现在都已经读初中了,这么高了,”他比了比自己肩膀的位置,“苏小姐你安心养着,不用着急,你还有个那么懂事的弟弟,又有出息,没什么好cao心的,啊?”

苏嘉言不由笑了笑,对这陌生人的善意由衷感到温暖。

司机又看她脸上的伤口,啧啧一叹,“这说不定要留疤,我倒是知道一个土方,只是不保证有效。”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圆珠笔,将缴费单翻过来,在背面刷刷写了几行字,递给苏嘉言。

苏嘉言看了,耐心叠好,笑说:“大哥,今天谢谢您了,要不您就在我订的酒店房间住一晚吧,反正我今晚要住在医院里。您开夜车回去也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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