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98)

贺槐生沉着目光,“你想要什么?”

贺启华关了水龙头,抽出张纸巾擦干净手,两根食指交叉,比了一个十字,“你的股权,这么多。别着急,我知道,这事儿难以抉择,贤侄可以慢慢考虑。我让董事会议暂停了,贤侄务必中午十二点之前告诉我答案,否则……”

贺启华伸手,在贺槐生肩上拍了一掌,“记住,报警也没用,看是车快,还是警察到得快。”他笑了一声,开门出去了。

贺槐生紧捏着拳,一拳砸在流理台上。

片刻,他掏出手机给丁永贵打了个电话,开口先是一通骂。

丁永贵听着,没有吭声,也没辩解,“对不起贺总,这是我工作的疏忽。”

“赶紧报警找人,找到以后,别让她坐的车发动。”

丁永贵在那边听得一愣,“车子……”

贺槐生闭了闭眼,“刹车坏了。”

挂了电话,贺槐生往自己脸上浇了捧水,又掏出手机,给王洪韬打电话。

他简要陈述事情经过,询问王洪韬有什么建议。

王洪韬一愣,“夏夏她现在安全吗?”

“暂时安全。”

千算万算,没想到会在夏蝉这一环上出了差错。

王洪韬一时也六神无主,支支吾吾半天,也想不出一个什么好对策。这事儿贺槐生谋划了十多年,这次要是失败,被贺启华夺去十个点的股权,他这一辈子别想再翻身。

然而……

王洪韬声音有点儿哑:“贺总,这事儿我也给不出什么建议,只看你怎么选。我是过来人,所以有几句话,我还是有资格说的。我蹲过大牢,这辈子最辉煌的时光,都蹉跎在里头了。最开始不是不怨,凭什么那些龟孙子都活得好好的,就我一人倒霉。蹲了十几年,渐渐也就想开了。现在回头再看,什么功名富贵全他妈是虚的,只有身边人才是实的。当然,我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筹谋这么多年,又隔着血海深仇……贺总,随你怎么选,不怪你。只能说,夏夏没那个享福的命……”王洪韬声音一梗,停了半刻,才又说,“贺总,你把那视频发过来,我给夏夏她妈看看,好歹是个交代……”

王洪韬住了声音,再也说不下去了。

挂了电话,贺槐生站在那儿,便觉心里压了块大石,压得他喘不过来气。

他想到不久前,她给他看手相,煞有介事地说,“你前半生都不大顺利,但以后都能顺风顺水。”

而他怎么说的?福气会有的,我说有就有。

方才王洪韬说,随你怎么选,不怪你。只能说,夏夏没那个享福的命。

贺槐生忍不住,又将那视频打开。

他看着她,眼眶刺痛,眼里泛潮。

而她的目光坚定明亮,带着笑意:

贺槐生,别犹豫。照你自己的计划往前走,我能脱险,相信我。

☆、槐与蝉声(10)

?天渐渐亮了,远处一片温暖的霞光。

夏蝉歪靠在椅上睡了一个小时,再醒来时,渐渐恢复了些精神。

“饿吗?”谢星洲直起身从车子后座上拿了只塑料袋过来,在里面翻翻找找,找出两条面包,递给夏蝉。

夏蝉看他一眼。

谢星洲这才意识到她双手还被绑着,犹豫了一下,替她松了绑。

夏蝉揉着酸疼的手腕,见谢星洲又把面包递给过来,停了动作,接了过来。她一言不发,拆开包装,把面包撕成小片,一片一片塞进嘴。面包很干,她嗓子眼发疼,哑声问:“有水吗?”

谢星洲找了找,摇头。

夏蝉便也没再说什么,艰难地将面包都咽下去,一点不剩。

她头靠在玻璃窗上,眯着眼看着前方喷薄而出的太阳,“我手机能给我吗?”

“不能。”

夏蝉闭了闭眼,又问:“你们跟贺槐生约定的撕票是时间是什么时候?”

“别这么说——十二点。”

“贺槐生要是不答应,不就是撕票么。”夏蝉平淡地说。

谢星洲盯着她,好像非要从她平静苍白的脸上看出点儿什么来,“贺槐生要是不选你,你恨不恨他?”

夏蝉瞥他一眼,“是我自己轻信你,他不选是本分,选是情分。”

谢星洲目光有些凉,“你这么维护他。”

夏蝉别过目光,似是不想再谈论这事。

过了一会儿,她问:“几点了?”

“快八点。”

“我能下车方便一下吗?”

谢星洲顿了顿,掏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一会儿,便有两个人过来,一人押住她一条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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