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蔷薇(171)

客厅里留了盏小灯,洗澡上chuáng睡觉。大概是才睡过一觉,丝毫没有睡意,收音机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哀怨缠绵的回环低唱,在偌大的房间里来回激dàng,显得空阔,仿佛独身立于一望无际的戈壁上。等到午夜的钟声传来,才惊觉夜已深,风正凉,人却不寐。我把玩着手机,始终没有按下那个键。翻身起来,走到阳台上,白天的热度已经散去,半夜的风微微有些凉意。头顶是一弯残月,稀稀疏疏,光线颇有些惨淡。在无数灯火的照耀下,无力得只能作个陪衬。那样绚烂的灯火,将黑夜燃亮,又是一个不眠夜。茫茫然不知所措。

整夜睡得很浅,连梦里都在等待。电话一响,顺手从chuáng头拿起手机,一骨碌爬起来,望了眼窗外,晨光透进来,天色已亮。捂住嘴唇,假装打了个哈欠,含糊地“喂”了一声,似乎正从好梦中醒来。他在那头说:“吵醒你了吗?”我忙说:“没有,时间也不早了吧?该起了,天都亮了。”他说:“怕你担心,就告诉你一声,我马上回来。”我打算起来。他又说:“你再睡会儿,还早得很,夏天天亮得早,还不到六点呢。回去给你带早餐,不用起来准备——”咳了一声,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仿佛用尽力气才说出这么一段话。

我忙问:“你怎么了?着凉了吗?”他说没有,只是睡得不够。我问:“你现在在回来的路上?”他说是,马上就到了,让我别担心,安心睡觉。我哪还睡得着,披衣服起chuáng,匆匆梳洗一番,简直坐立不安,一刻也等不及,gān脆下楼呼吸新鲜空气,希望能早点看到他。小区里非常安静,一切刚刚苏醒,我朦朦胧胧还打着哈欠。只有几个早起的老大爷,站在糙地中央打太极,空气清新,还带有一丝丝的清凉。我也跟着甩胳膊甩腿蹬了一阵,出了些汗,身体仿佛轻了许多。

道路尽头有车子开进来,我不由得眯着眼仔细辨认,很有些困难,待开近了,才发觉不是他的车,十分失望。车子在楼下停下,司机立即跳下去打开后车门,走出来的竟然是宋令韦,还隐隐约约听见司机说:“宋先生,您还好吧?”他扶住司机的手下车,摇了摇头,慢慢挺直身子。我连忙跑过去,喊了一声:“令韦!”他转过头来,有些惊讶,说:“怎么下来了?”

他脸色苍白,嘴唇一点血色也没有,气息奄奄,神qíng憔悴。我赶紧抱住他,指尖冰凉,忙问:“你怎么了?”十分担心。他勉qiáng一笑,说:“没事。”我当然不信,转头用询问的眼光看司机,司机谨慎地没说话。他握住我的手说:“真的没事,只不过膝盖撞伤了,开不了车,所以让泰叔送我回来。”泰叔五十来岁年纪,脸色黑huáng,模样忠厚老实。我急道:“怎么会撞伤了?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他摇头:“不要紧,没伤到筋骨,擦擦药就没事了。”又转头说:“泰叔,你回去吧,谢谢你送我过来。”泰叔看了看他,又多看了我两眼,随即点头,说:“好。那你记得上药。”

我扶着他,担忧地说:“怎么样?还能不能走路?”他拍掉我的手,笑说:“我腿又没断,只不过撞伤了。”笑容看起来却有些勉qiáng,每走一步,仿佛万分艰难,额角上渗出一层薄薄的虚汗!嗬,逞什么能,让我扶又不丢脸。好不容易回到房内,两人都累得够戗。让他坐在chuáng上,我蹲下身,问:“哪只脚撞伤了?”他愣了下,才说:“嗯,真没什么事,我自己上点药就没事了。”

我沉声又问了一遍:“到底哪只脚撞伤了?”他支吾着没回答。我不耐烦,随便捋起一只裤腿,膝盖处一片青紫,触目惊心。我心疼地说:“怎么会撞得这么狠?在哪撞到的?”他低声说了句:“不小心撞伤的。”我对着伤口chuī气,重重地说:“以后小心点。”看着都让人觉得痛!

给他上了药,还是不放心,说:“要不要请医生来看一下?”他痛得闷“哼”一声,摇头:“不用,只不过觉得有点累。”我边收拾药箱边说:“那行,你快躺下睡一觉吧,今天别去上班了。”他止住我的动作:“这些东西先别收,反正还要用,就搁chuáng头吧,你去给我倒杯热水。”

我赶紧出去倒了杯水进来,嘴唇白得几乎没有血色,说:“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他润了润嗓子,直接在chuáng上倒下来。我推他:“不脱衣服?”注意到他身上衣服换了。他摇头,闭上眼没说话,似乎没有再多的力气。我替他盖上被子,叹气:“那好好睡一觉。”轻轻带上门出去,不再打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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