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蔷薇(74)

我拼命含住眼睛里的泪水,倔犟得不让它掉下来。哽咽地喊:“宋令韦,停车!”他不明所以地看了我一眼,将车滑出来停在路边上。我按下车门的开关,一只脚已经跨出门外,看着他决绝地说:“宋令韦,我不会再和你纠缠不清了。你走吧。”不再看他,“啪”的一声重重甩上车门。迎着风雨钻出车外,就这样将一切都隔绝开来吧。我要让他记住这个教训,趁其不备,攻得他毫无回手之力,永远都不能忘记。我林艾不会再让人欺负了,尤其是他!

我飞跑到大道上,不顾一切拦下一辆出租车。实在忍不住,从后座扭头往回看,他整个人像一座静止的雕塑,逐渐远去,一点一点消失不见。可是,可是为什么我脸上瞬间全湿了?为什么我的心一阵一阵地痛,犹如火烧刀割一般,简直没有停歇的时候!仿佛连着肝肠也一寸寸地断裂开来。我用力咬紧手指,不敢泄露一点点啜泣声。就这样咬牙切齿地忍了一路,bī得节节骨头几乎紧缩起来。我压下所有汹涌澎湃的伤痛,一点一点咽下去,像极苦极苦的一味药,然后笑问:“师傅,多少钱,真谢谢您。”他说不客气,找了零钱递给我。

我恍惚了一下,才记得接在手里,茫然地上楼,一个趔趄,差点从楼梯口滚下来。幸亏反应快,本能地伸手,及时抓住了扶手。不然迎头罩脸地跌下去,不死至少也得残废。受了惊吓,浑浑噩噩的状态总算好了些,只是觉得冷,冷得简直受不住,又湿又凉,像浸在水里结了冰。这种愁云惨雾的天气,bī得人几乎要发疯,再也待不下去。我背起包,给林彬留了张纸条,直接往火车站赶去。

正好有一趟特快直达,火车已经在响。乘务员说只有软卧,我补了票,盖上毯子想要睡觉。最后还是爬起来,向她们要了一杯热水,说:“小姐,火车到了,如果我还在睡,就请叫醒我。”然后多吞了一粒安眠药。迷迷糊糊,正要进入睡眠的时候,听到刺耳的铃声。我从口袋里掏出来,“喂”了一声。周处在那头喊:“林艾——”我“嗯”了一声,眼皮又涩又重。他说:“咦?你人在哪儿?”我含糊地说:“我在回北京的火车上,我现在要睡了。”

他停了一停,问:“什么车次?”我说特快直达。他说:“知道了,我去西客站接你,到时候别乱走。”我咕哝一声,挂了电话。直接拔电池,往包里一塞。睡得不省人事。一直到乘务员小姐把我叫醒,我跟着人流摇头晃脑地往出口走去。头晕沉沉的,睡得非常不好,好像根本没睡过,反而连续工作了一天一夜的那般疲惫不堪,连脚都抬不动。真想gān脆在路上倒地不起了!

刚走上站台,就有人拉住我。我眯着眼说:“你怎么进来的?”周处接过我手中的行李包,问:“怎么了?不舒服?”我点头:“嗯,走不动。”他手绕到我背后要抱我。我吓得清醒过来,连忙跳开两步,赶紧说:“我又不是病得快要死了!”他看了看我的脸色,说:“你这个样子,也差不多了。”我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撑着身体往前走。他跟在后面问:“你回去看你爸了?”我点头。

他一手扶住我,我顺势将整个身体往他肩上靠。他说:“有没有哭?”我老实地说有,迷迷糊糊地跟着他走。我想我这个状态,有人把我卖了我都不知道。我嚷嚷:“周处,我困了,饿了,累了,伤心了——”他按住不安分的我,连声说:“好好好,我知道了。那你现在是想先睡还是先吃?”我眯着眼侧倒在车上,想说要吃全北京最好的龙虾。可是喉咙gān涩得说不出话,直接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chuáng上,很软很软的chuáng,仿佛躺在云堆里,软得我整个人有些晕眩,不知今夕是何夕。刚转了个身,只发出一点点声响,周处就走过来,看着我说:“你醒了,饿不饿?”我眨着眼问他:“你为什么在我房间里?”我大概忘记了这根本不是我从前的卧室。他坐下来,说:“我怕你又像上次那样一声不响就走了。”我才想起来,意识渐渐归拢,说:“我不喜欢夜总会,你知道的。”他微微笑了一下,说:“还难为qíng呢,怎么就没长进!”

我说:“不是,我现在是真不喜欢夜总会了,不是难为qíng。”他沉默了一小会儿,说:“嗯,我知道,你本来就不适合那种地方。”我坐起来一些,伸了个懒腰,问:“这是哪里?你金屋藏娇的地方?”可是房间里并没有闻到乱七八糟的味道。他很自大地说:“我周处根本不屑于金屋藏娇。”我不再在这个问题上调侃他,捂着肚子说:“我饿了,还有吃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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