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记·晏然传(107)

“看来你知道仇家是谁。”我端详着她,一笑,“其实本宫和睦才人,哦,就是张安骅,暂且无冤无仇,不过日后必是互不相容之势。本宫不像你们这些初入宫闱的家人子,本宫是看着这些长大的,知道怎么才能活下去,知道日后会为敌的,就必定会先一步绝后患。”

她狰狞的神色缓和了些许,语气仍旧不善:“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已经被禁足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

我踱着步子到她面前,素手取下髻上一支金质发钗,想为她簪在她毫无点缀的发髻上,却被她伸手我下。我微凝眉松开了手:“本宫只是想问娘子一句,娘子你是打算和本宫除了她,还是要在这里继续疯癫下去、让本宫替你报这个仇?”。

那日我没有得到她的答案,她因为信任睦才人而备算计,让她再轻易信我,太难了。回到明玉殿,珠兰进来谢了恩告退,婉然满带不解地问我:“姐姐和那冯穆华从前也算不得相识,何必帮她?”

“帮她?我哪有那闲工夫,我这是帮自己呢。”我啧一啧嘴,叹道,“也难为她被关了这么久还没死没疯,这心智也值得佩服。她那么恨睦才人,若给她个机会,她会尽全力除掉她的,我会省去很多事情。”

“姐姐你……”婉然吃了一惊,退了半步,低头道,“姐姐从来不会去动无冤无仇的人。”

“是,那是从前。”我苦笑着,在袖中握住了她的手,“从前都是以退为进,最多只是一报还一报。可你看愉妃,她谁也没得罪过,就这样死得不明不白,我断不能像她那样。所以,但凡会害我的,我必先除之,为了我自己,也为了元沂。”其实这明明是我一早就知道的道理,宫中挣扎无非就是去害别人或是等别人害了自己再还击回去。从前,我一直是后面一种。愉妃的死提醒了我,有时被人害了,是无力再还击回去的;有时想要活着,就必须快对方一步。

斩糙须除根,方能高枕无忧。

可因为元沂,我到底还是怕的,我怕一步有失将自己陪进去,所以这样的事,自是让别人替我来做更加保险。

或者,就算我要亲手去做什么,也需要有人替我挡箭。

上元节前,姜述任平西将军,带三十万大军拔营,兵指靳倾。不出一月,却败战连连,兵力折损不多却士气大减。三日后,御史大夫赵恒上书言:“姜述无带兵之能,败战累累,以致士气磋跎、国威沦丧,请陛下另则良将前往,助靳倾多困。”

据说宏晅提笔朱批七字:着令征西将军往。

这些,我是从庄聆那里听说的。

在去年大胜靳倾之后,大燕又一次吃了败仗。宏晅没有显现太多不快,我侍奉时却难免忐忑,时时观察着他的神色。他终于被我看得不自在了,搁下笔道:“别紧张了,朕没事。”

口气轻松,不带分毫的不悦,我奇道:“姜述吃了败仗,陛下当真一点不计较么?”

“早知他胜不了,有什么可计较?”他随手撂下那本折子,道,“朕倒要看看姜家这次还有什么本事握着兵权。”

我一时大怔:“陛下您……您是……”是为了收回姜家兵权才故意走这一步?我适时忍下了后面的话,干政之语,说不得。

宏晅却毫不在意,明快说到:“是,为了兵权。不妨告诉你,靳倾左贤王叛乱,就是姜家挑唆的,他们觉得朕不会知道不要紧、觉得战事一起朕必须倚重姜家也无碍,却不看看姜述是不是姜貅那样的将才。”

我这才知道,原来他的眼线早就布下了,否则依姜家那样谨慎的行事作风,哪会让他查到这些?只是姜家,也已乱了方寸了。

风光而去的姜述,在霍宁到达后不久被押回锦都,没有封侯,更娶不了朵颀公主,直接下狱问罪。那天我也是在成舒殿的,郑褚进来禀说左相姜麒求见,宏晅神色淡泊地丢回去两个字:“不见。”

过了一会儿,郑褚又进来说:“韵淑仪求见。”宏晅丢回去了同样的两个字:“不见。”

我偏过头,看到朱红大门外远远候着的那个窈窕身影。家人获罪的滋味,可算是轮到姜家人尝一尝了。

宏晅没有急着开口收回兵权,就这么拖着,由着负责办案的官员慢慢审问、定罪,一天又一天。第八日,闭门休养许久的大将军上了一道折子,言道自己年事已高、又身负重伤,不宜再带兵出征,自请回乡养老。

与这道折子一同送来的,还有一只木匣子,被一个军士拖着,周围还有八人护着。宏晅的视线扫过那只匣子,淡然一笑,提笔书下一个大字: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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