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记·晏然传(47)

“崇敬感激。”他细品了一番这两个词,“为什么?”

“因为在过去的八年里,陛下对晏然恩重如山,纵使晏然身在奴籍,陛下也从未拿晏然当奴婢看过。”

他扬唇一笑,对此未加置评,只追问说:“‘过去的八年里?’那这一年呢?”

我显出犹豫之色,他道:“但说无妨。”

“寻常百姓家的妾室待夫君是如何,晏然便如是。”我神色恭谨地浅笑回道。这大概是最无错的答案了,不与他君臣疏离,亦不逾越妻妾之别。

他沉默一会儿,然后站起身,我也跟着站起来。他走到我旁边,双眸沉沉地看着我。

在他的目光下,我心底掀起的一阵不安在猛然被打横抱起的同时化作了一声惊呼,双手不自觉地环在他颈上,惊疑不定地望着他。

他淡瞥我一眼,没什么表情地道:“寻常百姓家的夫君要告诉他的妾室,日后不许再把夫君往其他妾室房里推。”

我双颊顿然生热,一声本该是愠怒的“陛下!”出了口却发现竟娇嗔无比,不禁着恼地狠狠一咬自己的下唇。不再吭声,仍瞪着他。

他把我放在榻上,端详着我,眉头一蹙:“怎么这个表情?像受了多大的委屈。”

“陛下有意欺负臣妾还不许臣妾委屈?”我赌着气顶了一句,话一出口已后悔了。他一笑,眉毛微挑:“欺负你?”手已扯上了绣花裙带。

夏日炎热,女子为图凉慡多爱穿齐胸襦裙,我因体弱,嫌齐胸裙束得胸口憋闷,便偏爱齐腰对襟襦裙多些。对襟上襦中是须穿抹胸的,觉得他的手摸进了上襦,又绕到抹胸后面,扯了又扯,不耐的一句:“你们女人的衣服太麻烦!”继而就是衣带撕裂之声。

他右手半抱着我,左手一拽帐上系绳,c黄幔落下,屋中一切尽被隔开。今日他没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急躁间似乎隐含着恼怒,我被他这种一反常态的举动吓得又惊又惧,几乎是要哭出来地央求:“夫君……妾身错了……”

他的动作半点不停,吐出的两个字冷漠中又带了点儿笑:“晚了。”

第二日醒来,见他正侧坐榻边看我,不禁一惊疑:“陛下怎的还在?”

虽是来祁川避暑,可政事却耽搁不得,每日该上朝仍是不能免的。现在明明天色已经大亮,他仍在此处,这个惑君心乱朝纲的罪名我绝背不起。却见他沉沉一笑,答说:“午时了。”

我竟一觉睡到了这个时候?见他一身玄色衣袍齐整,显是已下了朝回来。

坐起身,难免责怪了婉然一句:“这么晚了,怎么也不叫我。”

婉然面无波澜地垂首:“陛下吩咐的。”

“朕吩咐他们不必扰你,又让郑褚去回过皇后免你今日晨省,可也没想到你能一觉睡到这个时候。”他理所当然地解释完后,微笑着伸出手指在我鼻上轻一刮,“起来用膳。”

说罢他便离榻往案边走。大概是睡得太久,我的反应颇有些钝,脱口而出地问他:“午膳?”

他回过头横我一眼:“怎么?这个时辰了,娘子你还想用早膳?”

婉然和云溪上前服侍我穿衣,我看看已坐在案前自斟自饮的宏晅,吞吞吐吐道:“陛下……臣妾要更衣。”

他神色微动,抬眼轻觑着我,笑意促狭:“秀色可餐。”

婉然“嗤”地一笑又立刻忍住,云溪也是低头憋笑。我一把从她们手中扯过衣服,又将c黄幔放下,径自着衣。

穿好衣裙,下榻简单地绾了头发,又在宫人的服侍下盥洗。待我在桌边落座,他神色微动,看着我,逐渐漾开的温笑愈加明显。

我被他笑得生出羞怯,带着不解轻抚着脸颊问他:“怎么了?”

“平日里你总规规矩矩,今日这随意的装束也很好。”他眼含赞许。我不由侧头去看镜子,镜中的我未施粉黛,轻绾的发髻松松的垂在耳边,淡青色的衣裙衬得肌肤愈白、青丝愈黑,随手簪上的那支玉簪又和这淡青色很是相搭。再回过头,见他仍看着我,脸上烫得更厉害了,呢喃着道:“陛下刚才还说‘秀色可餐’,看这样子可不像……”

他笑而不言,执箸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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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无宠、废黜、赐死,这是她的上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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