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妆(130)

她 向前跌了一步,怕云意离开又要伸手去拉住他,手伸至一半,又自己缩了回来,她的声音听上去凄凄的:“从小,我就知道皇兄和母后不和……可是我没算计过,没 有帮过谁任何一次,还是常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她哑笑一声,抬眸看看云意,“夫君以为皇兄与冯家这一争里,最为难的是皇兄或是母后么?是我!”

霍檀哭了出来,云意下意识地要伸手给她擦眼泪,手上紧握了拳忍住,一动不动地听她继续说。

“可即便这样我都没有算计过谁——巫蛊是唯一一次!”她抬手擦着眼泪,望一望他,续道,“因为那次我才有了把柄抓在母后手里……我怎么敢不答应!这把柄关乎夫君啊……”她苦笑着摇头,抽抽噎噎的,再忍都忍不住眼泪继续往外淌,“我不想让夫君厌弃我……”

因为血脉相连,霍檀夹在皇帝与冯家间这许多年,可见心里也是真苦的。

云意短短一声哀叹,定了定神,又看一看她,再度转身离开。

“夫君!”霍檀彻底慌了,原道他会心软,没想到他听完后还是要入宫去禀。愕了一瞬才提步去追,他已出了卧房,她又追得急,在门槛处足下一跘,猝不及防地跌了下去。

云意眼疾手快,目光一扫就回了身,手在她胳膊上一扶。轻而易于地把她扶稳了,手上的力气很温和,出口之语却仍冷漠如斯:“你该知道小婵是我的亲妹妹,此事我绝不能瞒陛下。”他语中一顿,手上将她松开,“当初冯家要杀我,是你去狱中救的我,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言外之意,若已先将云婵推了出去、现在又要一瞒再瞒,为了个人所求而不顾他人性命,和冯家又有什么区别?

虽然冯家是为谋权,她是为谋他。

“你能看着小婵死,但我不能。”云意又道。睇一睇她,稍一颔首,复又继续离开了。

霍檀怔在原地,目光恍惚地看着云意离开。看了好一会儿,好像身上的力气也随着他一起走了一般,忙扶了门,还是一点点地跌了下去。所幸候在不远处的婢女机灵,见状连忙过来扶了她起来,若不然,她自己甚至不知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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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婵已和徐氏、白萱一起躲了许久了。

这山洞隐秘得很,隐秘到她们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找到的——那天已入了夜,心惊了整日,在绕过一棵大树后扶着山歇息,突然看到一条窄缝。

这缝隙只有侧过身子才能进,前面又有树木挡着,实在不显眼。可往里看看,似乎空间不小。

三人就进了洞去,害怕洞中有蛇兽,提心吊胆了一夜未眠。待得次日有阳光照进来,才见石壁光滑,什么都长不出来,也难让什么蛇兽寄在此处生存。

是以徐氏笑叹一声:“好运气。”

之后……三天了。

不知冯家差来的人是否还在找她们,她们不敢轻举妄动,只有在黎明或是傍晚天色昏暗时,才敢到附近寻些东西吃。

离得最近的那颗苹果树,最低的一圈果实都已快被她们摘完了。

盼着白芷能顺利到长阳城、再顺利让霍洹知道此事,可又确实一直未见有人寻来,三人心底都有些发怵。

直至七八个时辰前,长阳烟火漫天。

那各色绚烂持续了许久,她们透过石缝见了些光影。云婵心念一动,想着先前的事,不管不顾地出去看。

果真是烟火。

她心下暗喜着,将先前那十道烟火的事同徐氏说了,又道今日非年非节,这烟火十有八九是霍洹授意。霍洹回来了,她们就可以回宫去了。

可又是谁都不敢肯定就是霍洹——万一是冯家夺得天下,正放烟火庆祝呢?

她们出去岂不自寻死路?

于是又一直熬到现在,提心吊胆拿不定主意最是可怕。

“奴婢去看看吧……”几乎沉默了整日的白萱开了口,在黑暗中看了看云婵,说得冷静,“一来,那些杀手知道小姐长什么样子、知道夫人长什么样子,却大抵并不知奴婢是谁;二来……”

她轻轻一叹:“这么干等着也实在不是法子。”

“可你……”云婵回看着她,摇一摇头,“白芷已不知是死是活。”

“那也不能一起等死。”白萱认真道,“奴婢会当心些,直奔着长阳城去,不见到陛下什么都不说——便是在这山上碰上禁军也断不会轻信,小姐放心便是。”

局势这么复杂,谁知禁军会不会是假的,又或者……谁知禁军还是不是他的人?

云婵与徐氏互望了望,终是同时一点头。各自摘了在紧余的在逃跑躲藏中未掉落的簪钗给她,总是带些钱财才好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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