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不归卫(75)

奚月舒心而笑,循循地舒出一口气,不经意地一睁眼,却见眼前哈气结出一团团白雾,在月光下翻滚着散开。

奚月直吓了一跳!当下正值七月,天还热着。可那白雾分明就是吐息说话时才会见到的,实在不该现在出现。

奚月懵着神又缓了好几口气,胸中翻涌的清凉一层层淡去,直至完全暖和回来,呼吸时才终于不见白雾了。

她自幼习武,白鹿门又是专修内功的门派,却从未有过在研习内功时出现这种怪象的经历!

她于是懵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几尺外的杨川,这一看却怔得更厉害了!

只见杨川阖目端坐在那儿,额上热汗直冒,衣衫也已见湿意。她诧异地凑近了些,还有三两步远时却已能感觉到他周身一股热气逼来,夹杂着些许淡淡的汗味,显然是真热得很。

他们练的是同一门功夫啊?!

奚月一时很想开口叫他,可又怕扰乱他的气息,引得他走火入魔。她于是悄悄把他放在身边的书拿起来又看了看,自己再度运气调息,清凉的反应却与方才如出一辙。

奇了怪了!

奚月大惑不解,可又并无任何不适的征兆,就又练了下去。二人一练练了两刻,先后停下睁眼,奚月终于得以跟杨川说话:“师兄你练的时候……是不是没觉得冷?”

“冷?”杨川锁眉,“我热得很。”

“我看出来了。可我就是觉得冷,起初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但又看了一遍书,练起来也还是这样。”她说着一沉息,“不信你看。”接着按书中所言又一运气,再舒气时,白气团团散开。

杨川也懵了。

“奇怪吧?我倒也没觉得难受,是很舒服的凉意。可就是与你不同,这没道理啊……”

她这么说,杨川当然要怀疑,是不是自己练错了。但细想下来,也没觉得有任何不适,自始至终都是胸中虽然灼热却又通体顺畅。

而研习内功若出了错,不适感理应是很明显的。

二人便都想不出个所以然,且这秘籍被藏在宫中几十年了,放眼当今的武林可能都没人能为他们指点迷津。他们便只能先照着书摸索着练下去,过了一个多时辰,先后过完了一个章节的内容。

彼时正值半夜,二人抓紧时间溜回镇上客栈,依旧跃窗而入,还能好好睡上两三个时辰。

奚月因为方才奇怪的反应而有些忐忑,因为练内功时遍身发热很是常见,若有一个人练错了,她便觉还是她错了。她很想躺在床上想出个所以然,可不知是不是神功太猛的关系,一种久违的疲乏很快席卷而上,犹如漩涡般把她搅了进去,搅得她什么思绪都抓不住了。

她很快坠入梦境,做了一个诡异又新奇的梦。

梦里,很像三年前被门达所害的时候。因为她还穿着飞鱼服,正一步步从海里走上岸。

岸上竟然铺天盖地的都是冰雪,大块大块的白铺满了眼前,让她觉得寒凉,但又没有刺骨的寒冷。

她搞不清状况,就一步步地在冰天雪地间走着,走了很远很远,远到已经看不到背后的大海,可还是没有走出这片冰原。

然后,她隐隐觉得好像越来越冷了。

那种冷意是从身体里向外涌的,好像比这冰原还冷得多,让她遍身的骨节和血管都冻得发僵,但又很奇怪的没有引起任何不适。

与她相隔两间的房中,杨川在浑浑噩噩的昏睡中,汗水已浸透了床单。

他的梦境倒是正常,梦里只不过是萧山派熟悉的山林。可不知怎的,就是热得很,他一个劲儿地冒汗,几个一道出来的师弟还笑话他。

他觉得浑身都被汗水浸得黏腻,额上的汗擦也擦不完。这种感觉过了许久才逐渐消散,他安心地睡了不久便在窗外的阳光投进来时被晃醒了,一摸床单全湿,好悬没下意识地怀疑自己尿床。

如此这般,二人大半夜里感觉奇诡,醒来时却一切正常。于是翌日晚上,他们还是出城又练了一章,之后又各自做了一夜极冷极热的梦。

第三日一早,几人一道启程,赶往雁山派。

雁山派地处广西,从河北赶过去,要斜跨大半个大明,本就很远。杨川见奚月在地图上画出的路线还绕了一道江浙,不禁锁眉:“何不抄个近道?”

奚月说:“我想先回白鹿门把太子殿下要的东西取来。”

关于门达及其党羽的罪证,她还是“奚风”时,就搜集了不少。没有面呈皇帝,是因为以皇帝对门达的信任,那些东西要扳倒他或许不够,反倒会打草惊蛇。

不过如今,太子本身就想除掉他,那就大是不同了。奚月觉得此事宜早不宜迟,先把罪证取出来,找个镖局赶紧送进京去,再去救雁山派掌门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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