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不归卫(99)

那一看就是内功所致的伤,雁山派专修外功人尽皆知,若他们能有如此过硬的内功,岳广贤大抵也不会练《盛林调息书》练得走火入魔了。

奚月背后,杨川好生缓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站起身。

白知仁那一脚用了十二分的劲力,他此时都觉得胸中隐隐作痛。起身间气息微乱,喉中便溢起一股淡淡的腥甜,杨川匆忙调息,待得疼痛缓解了些,开口道:“你们的这位六师弟,练了《盛林调息书》。”

所有人都不禁一怔,紧接着,听到赵知伦喊道:“你胡说!我哪儿来的《盛林调息书》!”

杨川的视线穿过几人之间,冷然看向他:“那书真是你师弟偷的吗?”

赵知伦又道:“我师父都没练成的功夫,我怎可能会!”顿了顿又说,“再说,七师弟逃都逃了。若是我偷书,为何是他逃,不是我逃?”

他这话显然比杨川的质问更有理,行三的何知俨顿时挥剑又上:“别跟他废话,今日非除他不可!”

刹那之间,剑响叮当。几人都是雁山派一等一的高手,功夫皆不在奚月杨川之下,人数上又极占优势。杨川原比他们强在修了《盛林调息书》,可他若再伤人性命,事情必定闹得更大,打得束手束脚。

奚月心中焦灼,她想起在京中与南鹰门人过招的那次。当时,其实显是南鹰山庄占尽胜算,但千钧一发之际,曾培带着锦衣卫赶到,南鹰山庄的人不敢伤锦衣卫,他们才逃过一劫。

目下,却本就是对方胜算较大,他们又是不敢伤人的那一方,今日怕是不好脱身。

短短片刻,几百招已在剑影间拆过。二人皆渐渐感到吃力,杨川挡开何知俨的一剑,余光陡见白知仁直朝奚月背心刺去,急忙闪身挡去。

奚月正与令一雁山弟子过招,闻得背后剑刃碰撞声近在咫尺却也无法回头。白知仁此时一看见杨川就怒火中烧,顷刻间剑气凌人,接连刺来数剑。

杨川依次挡开,趁脚下挪动,还帮奚月挡开了两招。然则这一挡却令白知仁抓住了弱点所在,只听他喊道:“先杀白鹿门的那个!”

——奚月毛骨悚然,下一刹,师兄弟几个同事向她刺来。她向侧一闪又连退数步,眼见快要避至院墙无处可躲,一道身影从众人身后跃身翻来,硬将原已离得极近的两方挡开。

这却正中白知仁所想,便见白知仁腕上一转,原正劈向奚月的剑直刺而下。

——唰。

利剑刺入骨肉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所有人都被这微弱的声响激得下意识地停住,一股血腥气逐渐在空气中蔓延。

白知仁的剑自杨川左肩上方刺入,不知刺了多深,只见杨川整个人瞬间脱力。

白知仁恨意未消,转而将剑愤然拔出。鲜血猛然喷出几尺,奚月嗓音撕裂:“师兄!”

她在他背后手忙脚乱地扶他,她感觉到他的温热的鲜血逐渐外溢,一寸寸地浸染衣衫,他感觉到她的手凉得吓人。

然而他们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奚月之间余光中白光一闪,白知仁已再度持剑刺来。她不及多想,腾出右手伸出便握,她一股内力逼出,剧烈的刺痛划过掌间指间的同时,白知仁被一股剧烈的寒气逼得惊然将剑脱手。

什么功夫如此阴冷?

他不及发问,便见托扶着杨川半跪在地的女子一分分抬起眼眸。

面前剑刃和寒光和指间淌下的血色衬得她目光森然,她的呼吸发着虚,犹如已至强弩之末的猛兽一般,似乎随时会断气,又似乎随时会在断气前向敌手发出可怖的致命一击。

几个雁山弟子好像都被这无形之中的气势唬住,一时之间竟无人再动手。短暂的安寂过后,奚月一把扔了攥在手里的剑。

那剑身已完全冰冷,血迹在上面冻成了一层薄薄的殷红色壳,分不清哪些是她的,哪些是杨川的。

她一语不发地封了杨川伤口四周的几处穴道,盯着他逐渐不再流血的伤处复喘了两口粗气,声音生冷得仿佛从冰窖沁出:“你们不是……要救岳广贤吗?”

几个师兄弟微微回神,盯着她静等下文。

“一命换一命。”奚月呢喃着,神情愈发恍惚,说出的话好像没有意识,“一命换一命……”

“……如何一命换一命!”白知仁大喝。

奚月强自扯回三分神思:“你们放我师兄一命,让他回白鹿门去取……《盛林调息书》的下卷。你们找人修了,救岳广贤。我留下,我给你们当质子。”

师兄弟几人相视一望,又都看向白知仁,等他拿主意。

白知仁正自斟酌着可行与否,杨川在无力中摸索着,终于攥到了奚月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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