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策(54)

花颜瞅着他,轻笑,“怎么了?”

老尼姑揉揉眼睛,又仔细地打量了云迟两眼,连忙摇头,“姑娘恕罪,公子恕罪,贫尼老了,眼神不好使,昨日公子兴许是赶路疲乏所致容色苍白,今日看公子歇了一夜,真是尊贵得让贫尼不敢直视,阿弥陀佛。”

花颜暗笑,昨日的苏子斩与今日的云迟本就不是一人,也难为她的眼花了。

云迟瞟了花颜一眼,对于她口中的哥哥不置可否,上前对老尼姑也道了谢,在老尼姑诚惶诚恐下,出了道静庵。

山门外,有一辆马车等在那里。

花颜先一步跳上马车,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连连感叹,“还是躺着舒服。”

云迟随后上了马车,看了花颜一眼,她躺在虎皮软垫上,扯过了锦被,盖在了身上,似有要好好睡一觉的打算。他端坐下,对外吩咐,“走吧。”

车夫应是,赶着马车离开了道静庵。

花颜舒服地扭了扭身子,拥着被子闭上了眼睛。

云迟拿着手中的书卷,继续地看着。

车轱辘压着山路地面,轱辘辘作响,两旁林木浓密,偶尔可以听到鸟鸣之声。

花颜躺着睡了一会儿,忽然坐起身,掀开帘子,看向车外,半壁山的山峦风林秀目,郁郁葱葱,山路行难,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九曲十八弯。

她想着昨夜,苏子斩背着他翻山越岭,于是,望向山峰高处,便见奇峰怪石,灌木深深,多是荆棘。攥着帘幕的指尖不由得一紧,似乎还能感受到他带着她纵马疾驰风驰电掣的冷意,还能感受到他后背入骨的冰寒以及衣袍冷梅香的温暖。

苏子斩……

“在想什么?”云迟的声音忽然传出。

花颜平静地回头,笑着说,“在想这半壁山九曲山路太崎岖了,昨日难为苏子斩了。”

云迟眉目温凉,“背着你行走三十里路算什么?五年前,他一人只身剿平黑水寨,负了重伤,行走百里,最后体力不支滚下落凤坡,最终仍旧捡回了命。”

“嗯?”花颜放下帘子,好奇地问,“这事儿我似有听过,那时他为何一人只身去剿平黑水寨?虽然黑水寨那些年无恶不作,但也不该是他自己前去才是,应该朝廷发兵剿匪才是。”

云迟淡淡道,“他母亲亡故,心中痛苦万分,郁结之下,便只身去了黑水寨。”

花颜想起来,武威侯夫人似乎是五年前亡故的,他亡故后,武威侯没多久便娶了续弦,而那续弦,她昔日曾经听人八卦过,似乎是苏子斩的青梅竹马。

苏子斩性情本来极好,从那之后,性情大变,乖戾孤僻。

八年前,苏子斩的醉红颜普一问世,惊艳了天下酿酒坊,但他每年只酿十坛,只送给两人,一个是他母亲,一个便是那位青梅竹马,别人想求,只能从这两人手中流出。三年后,他母亲亡故,他一连气酿了一百坛,封存了起来,此后五年,天下再不闻醉红颜。

她欷歔片刻,感慨,“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折腾,苏子斩这是想早早就去九泉下陪他那亡故的母亲吗?”

云迟探究地看了她一眼,淡声道,“这五年来,他活得甚好,天下无人敢得罪,身子也禁折腾得很,而且也还算惜命,昨日从道静庵出去后,他没回京,而是折道去了汤泉山。”

花颜眨眨眼睛,失笑,“的确爱惜自己,据说汤泉山的温泉接地热之气,驱寒极好,兼有美容养颜之效,什么时候我也想去泡泡。”

云迟点点头,“汤泉山距离道静庵二十里,距离京城不足百里,你若是想去,简单得很。”

花颜道,“据说汤泉山是行宫之地,平民百姓,轻易不得踏足。”

云迟瞟了她一眼,“你是太子妃,不是平民百姓。”

花颜瞧着他,认真地说,“我就奇怪了,你为何非不同意悔婚?你心中清楚,我这样的女子,不适合做太子妃的。既不端方贤淑,也不温婉贤良。不足以立于东宫,更不足以将来陪你母仪天下。你却抓着我不放手,是何缘故?”

云迟也看着她,同样认真地说,“我母后端方贤淑,温婉贤良,足以母仪天下,可是她不长命,可见你说的这种东西,没甚大用,不要也罢。”

花颜想起他母后也就是苏子斩姨母早在云迟五岁时便早薨了,真是不巧揭了他的伤疤,她皱眉,“没有这种东西的人天下怕是不止我一个,不能因为这个,你便强行捆我一辈子。”话落,恼道,“云迟,你身为太子,爱惜子民,我也是你的子民。你何必非要跟我过不去,为难我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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