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策(735)

皇帝闻言提起心,对云迟道,“如今你虽监国四年,根基算得上太稳,若是动手清朝局,还不是好时候,如今是否再忍忍?”

云迟沉沉地说,“早是早了点儿,但父皇,什么时候算是时候正好?多拖一时,不见得就能安稳无忧。从西南境地回来时,我就有心清理北地,只不过是想等着我与太子妃大婚后再动手,可是短短时日,却出了这等事情。若是早些动手,未必北地就出这么大的乱子。”

皇帝一时没了话,沉默片刻,道,“若是动作太大,朕怕你适得其反。”

“儿臣不怕。”云迟冷寒地道,“以天下民生为己任,是为君之道。儿臣虽身为储君,但亦知天下百姓无辜,官官相护,政绩腐败,暗中污流,朝中蛀虫,一日不整,一日为祸。”

皇帝见云迟主意已定,也觉得他说的话不是夸大其词,北地如今这般严峻,也与他一直以来对北地的不作为息息相关,真是太过纵容了,如今为祸一方。一方不稳,动乱的话,天下堪忧,他懂得很。

于是,他又沉默片刻,点头,“既然如此,你想如何便如何吧?朕无能,累你辛苦,如今北地事态严峻,秋试之事,是不是推迟到明年?”

“不推迟,秋试照常进行。”云迟沉声道,“儿臣也正好趁机看看这天下,北地的污流到了怎样汹涌的地步。秋试是一个试金石,也是一把试路剑。”

皇帝颔首,“你需要朕做什么?”

云迟看着皇帝,面色稍温,他这个太子,最幸运是没有一个拖后腿的父皇,从小到大,一心培养他做接班人,几乎所有事情,他虽偶尔持不赞同的意见,但最终还是会支持他。

他温声说,“父皇不需要做什么,您只需要好好地休养身体就好,若是儿臣动手后,有人来您的帝正殿哭诉的话,您将人赶出去就是了。”

皇帝点头,“这个容易。”话落,对他又问一遍,“当真不需要朕相助?”

云迟叹了口气,依旧摇头,“父皇心善手软,若是让您动手,你下不去手。”

皇帝默了默,也径自叹了口气,“你说得对,罢了,随你吧。”

云迟从帝正殿出来,望了一眼宁和宫的方向,太后那里没派来人请他,但他还是对小忠子吩咐,“你去宁和宫一趟,将北地程家对兆原县守教唆牵扯灾情流民一事对太后说说。”话落,嘱咐,“太子妃去北地之事,以及她的信函,就不必说了。只说是我派去的东宫幕僚,本意是前往北地配合苏子斩,不曾想半路在兆原县撞破此事。”

小忠子应是,“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

云迟又向北方看了一眼,在帝正殿门口驻足片刻,收回视线,冷着眉目去了议事殿。

太后也听闻了早朝之事,听说了兆原县守拦截流民一事与程家有关,虽如今只是个说法,没确凿查清详情,但她觉得十有八九是真的了,又隐约得知北地那么大的灾情竟然朝廷没收到北地来的奏报,只太子殿下收了一份密报后,心里也十分震怒,想着程家真是活腻了。

有云迟提早给他打的预防针,她心里到也不多难受,更多的是震怒生气。

周嬷嬷在一旁为太后拍背顺气,“太后,您别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太后闭上眼睛,“是哀家错了,哀家太纵容程家人了,这不是对他们好,是害他们。”话落,她轻声说,“哀家听闻花颜答应太子后,要自逐出家门,彼时还觉得她作天作地矫情得很,如今却明白了,她是不想害花家,她年纪轻轻,比哀家看得透彻。可惜哀家活了一辈子,还需要人教。”

“也不怪您,从您嫁进宫,再没回过程家,是他们不争气。”周嬷嬷小声说。

太后又叹息几声,不再说话。

小忠子来到后,依照云迟的嘱咐,将事态说了一遍,然后偷看太后的脸色。

太后脸色虽不好,但神色倒是平静,对小忠子道,“你告诉太子,该如何做,就如何做,不必顾忌哀家。哀家永远是皇家的太后,是他的皇祖母。”

小忠子叩首,“是,奴才一定一字不差地将太后您的话转述给太子殿下。”

太后点头,“也告诉他注意身子,人身都是肉长的,不是铁打的。”

小忠子垂首应是。

太后忽然想起花颜,又问,“哀家听闻太子妃离京了?哀家还以为中秋后她会来与哀家道别呢?怎么走的不声不响的?”

小忠子立即说,“回太后,太子妃接到花家公子的书信,便急急离京了,那时正下着雨,她便没来打扰您,她走时说,请您见谅,她总归过几个月后是要嫁进东宫的,到时候就常来给您请安了,请您勿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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