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城风月(62)

“打一只带回去,给弟兄们开开荤,都快一个月没闻到ròu味了。”

“我们是巡逻,不是出来打猎,被将军知道会处罚你。”

端起枪的男人缓缓放下枪,显然是被伙伴说动了,他们到这里当雇佣兵快一年了,该知道的规矩早已烂熟于心,巡逻的时候开小差是大忌。

他们巡逻的这一片山林都是缅北地区某地方武装的领地,为首的军阀非常有钱,军队不仅配备有美式坦克和火箭炮,就连战士使用的枪`支也大多数是由德*火商赫克勒-科赫公司制造的hk416突击步`枪。

林子里很安静,只有呼呼的风吹动树叶悉悉索索的声音,就连阳光也因为密林太过层峦叠嶂而只能投下细细碎碎的光影,陈凛走在队伍最后,警觉地看着四周,一糙一木风吹糙动都逃不出他观察力敏锐的眼睛,似乎已经养成了习惯,他有着猎豹一般洞察环境的本能。

刚到这里来的时候,他很不适应这里潮湿闷热的气候,粗劣的饮食让他每天上吐下泻,外出巡逻时山林里的瘴气更是让他很快就长了一身疹子,要不是一个粗通医术的缅甸战友用糙药治好了他,他说不定就得把小命丢了。

巡逻结束回到驻地,士兵们已经开始了每天的日常训练。这里的训练异常艰苦,教官是个退伍的美国大兵,一边抽着雪茄烟,一边拿着鞭子不时抽打训练不合格的人,想要完全不挨打,只能比别人多吃苦。

队伍里有不少中国出来的士兵,陈凛是其中最沉默寡言的一个,哪怕是在训练间隙,他也从不参与别人的讨论,不是独自坐在一边默默抽烟,就是眺望着远方,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乔林递了支烟给陈凛,“今天是哈德逊的生日,他们都凑了份子准备晚上去酒吧庆祝,你去不去?”

哈德逊就是他们的美国教官,那个高大自负又凶残的白种人,尽管士兵们私下里都叫他白猪,但是当着面,大部分人还是要想方设法巴结他。

“我不去,我也没钱凑份子。”陈凛漠然看着远方。

乔林叹口气,“那我替你垫上吧,你总不愿孝敬他,他每次训练都找你麻烦,皮鞭子可不长眼。”

和陈凛一样,乔林是从国内出来的,当初两人在广州一家搬运公司打工,乔林不知从哪里听说到泰国当雇佣兵能挣大钱,怂恿陈凛和他一起出来试试,到了才发现,这地方根本不是泰国,而是缅甸北部山区,条件艰苦不说,加入这种割据一方的当地武装几乎就是拿命换钱。

为了这个,乔林觉得挺对不起陈凛的,要不是他一心想来,他俩也不至于背井离乡到这种cha翅难飞的地方。

陈凛把烟点上,缓缓吸了一口,都说抽烟能解乏消愁,他是到了这里以后才深有体会。

士兵们不训练的时候喜欢聚在一起赌博,本来上头不允许兵营里有人聚赌,后来看实在禁止不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天一黑,用来当营房的竹楼里没有任何照明设施,众人玩一会也就散了。

陈凛也不喜欢赌博,吃过晚饭别人都去赌两把的时候,他经常一个人爬到糙垛子上仰望星空,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连乔林也不知道。

训练一结束,士兵们就三五成群离开驻地去镇上,哈德逊的生日派对他们就算不想参加,也得硬着头皮给哈德逊这个面子。乔林拉上陈凛,让他哪怕去露个脸也好,免得被哈德逊穿小鞋。

哈德逊是个记仇的人,有一回乔林因为赌博和另一个士兵发生争执,继而大打出手,被哈德逊处罚打一百鞭子,受刑不过,当场昏死过去。

没有人敢为乔林说话,除了陈凛,哈德逊再次举起鞭子的时候,他上前阻止,“你再打,他就要死了,惩罚也要有个限度,将军从来没说可以滥用私刑致人死亡。”

哈德逊没想到这个中国兵竟然敢挑战自己的权威,用英语和缅甸土语骂骂咧咧,那意思是说,陈凛要么就替乔林挨完剩下的鞭刑,要么就闭嘴。

陈凛没说话,脱掉上衣露出精壮的肌ròu,哈德逊见这小子是个硬骨头,挥动鞭子毫不留情打在他背上,鞭鞭见血,陈凛咬着牙,始终站定,替乔林挨完了剩下的鞭刑。

正是这一次,哈德逊对陈凛有了深刻的印象,不仅在平常训练的时候格外严厉,还经常把最危险的任务交给他。

让哈德逊没想到的是,这个中国人似乎天生就适合当兵,五公里负重训练,别人跑完全程都累得气喘吁吁,只有他脸不红气不喘,而他的心理素质,在擒拿格斗训练时更是独树一帜,往往在对手还没准备好的时候,他的动作已经快如闪电,让对手毫无招架之力,这样的人,如果加以严格训练,上了战场一定会是最出色的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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