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朵朵为谁开(92)

轻浅。

粗重。

粗重。

还是粗重。

轻浅。

……

终于,在朝颜忍不住这份难堪的,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猛地呛咳了一声出来的同时,漫长寂静的黑暗中,齐唯杉脑海中那根弦骤然绷断。

他几乎是劈头盖脸就吻了下来。

恍惚中,他又闻到了清晨的露水滑落牵牛花瓣的那种清香。

十八岁那年,站在高高的柜台后面,一脸不以为然就差没刻上“败家子”三个字的夏朝颜。

十九岁那年,银杏树下被罗憩树紧紧抱住了的,轻轻颤抖的,初吻中的夏朝颜。

二十岁那年,明亮的客厅里,受辱但面带隐隐嘲讽的,一脸倔强的夏朝颜。

二十一岁那年,崴了脚坐在他车里为罗憩树而哭泣的夏朝颜。

二十二岁那年,在他臂上重重咬上一圈怎么也去不掉的印迹,让他大夏天依然只能穿长袖的夏朝颜。

二十三岁那年,在他的步步紧逼下落荒而逃选择当一只鸵鸟的夏朝颜。

还有……

二十六岁的,他的妻子,夏朝颜。

他的妻子……

他的心底,滑过一丝丝苦涩。曾经……

也是别人的。

她,也曾与别人,这样亲密。

这样……

他骤然停了下来。

他盯着她,他的声音竟然开始轻轻在发抖:“朝颜。”他的眼底,居然起了从未有过的浅浅一层轻雾。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上天于冥冥之中,会否有所知晓?

朝颜紧紧闭着眼,蹙眉,手指用力抓住被单。她的脸由于疼痛几乎开始泛白。齐唯杉重重喘息,他的头几乎抵上了她的,他的声音黑暗中也立刻逼了过来:“夏朝颜,我是谁??”朝颜睁开眼凝视着他,很长时间之后,她幽幽地:“我的丈夫,”由于从未经历过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她轻嘤了一声,眉头拧得紧紧的,“齐……”刚说了一句,她的话音已经被完全湮没。

够了!

齐唯杉的身体几乎不受控制地在轻轻颤抖。朝颜,曾经以为,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曾经以为,记得也好,最好忘掉。

而此刻,他深深地,深深地吻住她。

在这初次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你看得到吗?

朝颜忍痛咬唇,她闭着眼,心底轻轻划过一道浅浅的水纹,慢慢扩散,扩散,再扩散。

罗憩树,从此以后,你只能,青苔长成,水藻肆虐,静静住在我心底最深处的角落里。

连同最后的,那一滴泪。

你知道吗?

很久很久之后,齐唯杉的动作突然停住了,他的唇渐渐移到了她的眼角,他辗转吻了下去,轻轻呢喃,朝颜依偎在他怀中,听着他重重的心跳,一声又一声:“朝颜,朝颜,朝颜,朝颜……”

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

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

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

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

纵使这般,云胡不喜?

夏朝颜,十年了,我终于等到了你的花开。

即便不只是为我。

我依然满心欢喜。

清晨,外面天才蒙蒙亮呢,朝颜醒来的时候,面对的是一个静静的身影,倚在落地窗前,轻轻的窗帘拂动下,他手中的咖啡水汽袅袅升起。依稀熟悉的一个场景,朝颜一时间怔忪。

他仿佛脑后长眼一般,回头,浅浅一笑:“早。”

朝颜有些脸红,说不出话来。齐唯杉放下手中的咖啡,走了过来:“还早,为什么不睡?”他看着她,唇角扬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不累么?”朝颜的脸上已经红得疑似猴子的某一部位了,她埋下头去,齐唯杉就看到她头顶的双发旋儿微微在动,他心底居然一荡:“再补会儿觉吧!”他重又上床,揽住朝颜,一起躺了下去,几乎是命令地,“闭上眼。”她最近心思太重,皮肤白得几乎没有血色,需要好好休息。朝颜果然闭上眼,老半天,突然听到齐唯杉的声音,四平八稳地:“回家之后要把床换成加大的。”

朝颜睁眼:“为什么?”

“这样我才不会被你踢下去。”她以为他想这么早起来??

她的睡品,真不是一般的差,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会相信。

朝颜难堪地埋着头。

她看不见齐唯杉眼底的微笑。他想,或许,夫妻间这样的小情趣,他应该慢慢学会享受。

不,或许,他正在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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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颜重回华梁公司做小职员,首先有点意外的是黄蓉蓉。

只不过,她眼底的惊诧一闪而过之后,便轻拥朝颜:“没想到我们居然有缘继续共事。”她早该料到,有她那个老板在,纵是死水微澜也必定不能长久。她心底喟叹,但也不是不释然。朝颜笑了笑:“以后多多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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