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寄流年(11)

“别胡说八道。”林妙沉声打断他,脸上的气色仍旧不大好,停了停才说,“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林斌听话地走了,她才慢慢地在桌后坐下来。

这是萧川刚才坐过的位子。他在这间办公室里,总共只待了十几分钟,可是这样短的时间,对她而言却仿佛有半个世纪般漫长难熬。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即便林斌主动承担了所有责任,萧川也未必会相信。毕竟她才是这里的主事人,没有她的允许,谁又敢擅自行动?

她跟着他这些年,从来不曾违背过他的意思,而这一次他对她网开一面,恐怕也不会再允许她有下一次了。

林斌说,他对她特殊。

她觉得实在是可笑又可悲,只有外人才会这样觉得。在萧川身边的那些人,包括她,其实都知道他只对一个女人特殊过。而她守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的目光却从没在她身上停留过,哪怕半秒钟。

自从那场雷雨过后,沂市仿佛在一夜之间正式进入夏天。

一大清早,炽烈的日光便透过轻薄的窗帘照在c黄沿上。南喻被短信声吵醒,拉下眼罩去看手机,下一秒钟就立刻翻身坐起来。

她等了足足两天,南谨终于回信息了。

“明天。”

南喻看着屏幕上再简洁不过的两个字,显然还没从睡梦中完全清醒,过了好半天才回想起来,自己之前问过南谨何时回来。

她靠坐在c黄头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回拨过去。

宽敞明亮的会议室内,因为手机早已被调成了振动,搁在桌面上正不停地发出低闷的蜂鸣声。来电者似乎很有耐心,大有一副机主不接电话便不肯挂断的架势。

大家暂时中断讨论,直到那只白皙修长的手伸过去,干脆利落地挂断了来电。

“我们继续。”南谨低头翻看着手上的资料,同时跟身边的人确认:“车子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她抬腕看了一眼手表,说:“离开庭还有一个半小时,大家还有没有什么疑问?”

这栋大楼朝向很好,会议室的一整面都是落地玻璃。

清晨阳光斜射进来,而她的位置恰好有些逆着光,大半张脸和身体都陷在浅淡的阴影里,于是从额头到下颌,再到优雅修长的颈部,所有线条都显得模糊又柔美。

问话的时候,她抬起眼,将在座的每一位都扫了一遍。

南谨的眼珠是深褐色的,仿佛剔透纯净的琉璃宝石,只是里面并没有过多的情绪,看向旁人的时候,虽然面无表情,但她的眼神坚定平和,似乎有一种力量,能直直望进人的心里去。

今天是最后一场庭审,九十分钟后即将开庭。

越是大战来临,她的神情似乎越加淡然笃定。

仿佛是受到她的感染,其余几人也偷偷按捺下略微焦虑的心情。有人提了几个小问题,随即众人与她一同出发前往法庭。

车子顺利抵达庭外停车场,这时助手阿雅接了个电话,转头跟她沟通:“南律师,被告家属一直在催促,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到。他们已经在休息室里等候很久了。”

“是他们来得太早了。”南谨看一眼时间,推开商务车的车门,踩着高跟鞋走上台阶。

其实距离开庭还有一段时间,但被告者的儿子显然没什么耐心,在连续抽完了几根香烟之后,终于见到自己聘请的大律师。

像是没看出他的焦躁,南谨将公文包往椅子上一搁,又去角落的饮水机处给自己接了杯温水,这才站直了回身问:“张先生,这么急着找我,是还有什么需要交代我的吗?”

张子韬是本市出了名的公子哥儿,平时只负责拿着老爸的钱花天酒地,哪里经受过这样的家庭变故?有限的耐性早被磨光了,他胡乱掐灭手里的半根香烟,沉声问:“我就是想知道,对于今天的庭审,你到底有多少把握?”

南谨奇怪地看他一眼,语气和缓平静:“这个问题我们一开始不是已经沟通过了吗?我会尽最大努力,让结果变得好一点。”

“什么叫作‘好一点’?”张子韬烦躁地抓抓头发,显然不肯接受这种说法,“能不能让我爸免于坐牢?”

“那不可能。”南谨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奢望,“张建恩先生被控杀人,而且是故意杀人罪,更通俗来讲就是谋杀。控方人证、物证齐全,我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将这个案子打成过失杀人,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关于这一点,早在我接手这个案子的时候,就已经对你及你的母亲说得十分清楚。到了今天,如果张先生对这样的努力方向突然感到不满意了,可以向法庭提交相关书面材料,申请更换律师,延期开庭。”她停了停,目光落在这张年轻焦躁的脸庞上,心平气和地继续说道:“家属的心情我能理解,所以你们的任何决定我都没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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