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间欢颜(60)

就在沈清以为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许倾玦突然松开了她。带着粗重的喘息,沈清感觉眼角有些湿意,她隔着迷蒙的泪水,看见了许倾玦脸上错综复杂的表情。

他漆黑的眼睛没有焦距,却浮动着前所未有的迷茫和悲哀。

“……我怎么敢再握你的手?如果有一天你又消失了怎么办?”

21

(二十一)

一向冷静自持的许倾玦,一向吝于表达感情的许倾玦,这一次,却又脆弱无奈得如此直接!

沈清是彻彻底底的愣住了。然而,仅是一愣之后,原本因缺氧挣扎而蓄积在眼底的泪水就这么突然汹涌而出,她有些慌乱地抬手去擦,可是那些眼泪却一颗一颗挡也挡不住地落下来,最后化开在深色的地毯上,消无声息。

原来,这就是她带给他的伤害。

她的不辞而别,已经让他无法再放任自己相信并依赖她。

那天在医院里,许曼林说的话竟是这样的正确。

沈清死命地咬着唇,因为刚才那一吻而弄破的伤口似乎又有血丝渗出来,带着淡淡的腥味划过舌尖,留下浓浓的苦涩挥之不去。

她脱力地跪坐在地上,明明是这样近的距离,却因为泪水而无法看清许倾玦的脸。

一段长时间的静默,长到足够让所有的激情和迷乱都悄然退去。她终于看见他闭了闭眼,拿出手机。她听见他在电话里交待林助理过来一趟,声音重新回复以往的平静淡漠,仿佛那个语调哀戚的许倾玦只不过是她的一个幻觉。

“我订了今晚的票,要回国一趟,等下就走。”

“可是……”她张了张嘴,声音沙哑。

可是……她还有很多话要和他说,至少要告诉他她以后再也不会突然消失了,真的。

许倾玦停了一下,“一个星期后,我会回来。”

他在交待归期,同时也在等待一周后她的交待。

“好。”她点头,“我等你。”

许倾玦走后,直到那两道车灯渐渐远去,沈清仍旧在窗口站了好一会儿。夜晚的凉风从微敞的领口灌进来,微微有了些冷意,她才慢慢走回屋子。

随手关掉客厅大灯的时候,她的动作突然停了停。静静地站了几秒钟后,她伸手拉上落地窗帘,屋子陷入一片幽暗。

她站在墙边,慢慢闭上眼睛,于是眼前最后一丝光线也都消失不见。伸出手,她一步一步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摸索着缓慢地向前走去。

左边是沙发组合,右边是饭厅,前方六七米的地方立着雕花的立柱,在它的旁边便是通往二楼的楼梯……她在心里默想。

这周围的一切她都了若指掌。

可是,明明已经这样清晰,脚步却无法轻易迈开向前。甚至,此刻她是否是朝着正前方走去都不能确定。

一切都变得那样的不确定。

地分明是平的,可是仿佛每踏出一步,等在前方的都是不可见底的深渊。

黑暗之中,似乎有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挤压推搡,正逐渐蚕食她踏出步伐的坚定和勇气。

……终于,她在客厅中央停了下来。不再走,不再摸索,只是原地呆呆地站着。

夜风吹了进来,掀动窗帘,银白的月光透过微小的fèng隙洒在墙角。

六月的夜晚,安静幽暗。

沈清却蹲下来,抱着膝失声痛哭。

在这样一个没有依凭找不着方向的世界里生活,需要多大的勇气?

许倾玦回国后没来过电话。

住在大房子里,虽然有曼林作伴,沈清仍觉得一阵空落落的。某天上午上班途中,走在街上她试着去拨过去许倾玦在国内的手机,里面却传来机械的女声,提示机主已经关机。

身旁是行色匆匆的行人,多数是赶着上班的。沈清这才恍惚发觉自己忘了时差问题,此时此刻在中国应该是午休时间。不由在心里庆幸,幸好电话没通,否则很可能吵了许倾玦的休息。但往地铁站又走了两步后,她不禁再想:或许,他早已换了号码,如果撇去曼林这层关系不谈,可能她将很难找到他。

仅是四百多天的时间,一切的一切就仿佛都变了。

从甜蜜到艰涩。

从温暖到冷漠。

从过去身与心的无限贴近,到如今即使近在咫尺却恍惚隔着千山万水的距离。

……

沈清几乎已不能确定,是否还能够重新见到那个任由着她撒娇胡闹的许倾玦。积压了很久的内心的惶惑,在这一刻不可救药地全部爆发。

当初逃离许倾玦身边,她也同时舍弃了国内的工作,转而通过宁姨亲戚的关系在一所私立学校里教绘画。一群十岁不满的孩子,顽皮好动,常常将水粉颜料弄得满手满身。看着他们,沈清只觉得轻松愉快,仿佛回到自己小时候,教得也格外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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